第八十七章 霹雳
春暖花开，兰出的身体一日一日的好了起來，只是春风挂起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咳嗦。裴云白不知道从哪里弄來的偏方，红糖水熬白梨用小火咕着，熬完的白梨水温和后再给兰出服用。 效果颇为显著。 裴云白自从得了兰出的允许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后，整个人就飘了起來。他带着小尾巴这走走那串串，穿梭來去间引得一群小宫女心花怒放。裴云白也算是个明白人，他只在白芷宫转悠不去别处，可能是怕在别处哪里惹祸吧。 香易亭坚守本分，一步也不踏入皇宫，按他的道理，皇宫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他在丽朝不过半月的功夫就和我们辞行，带着几个戚家将士回安陵城了。 他走的那日是安陵城杏花盛开的前后日，也是表姐的祭日。 我看着满天的柳絮，想起了家乡的醉人杏花。恍惚间忆起了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我还未经世事不懂得瞻前顾后，那个时候的我还在期盼自己生辰的礼物呢吧。 啪的一声，一条黑色长鞭划过我的面前，蛇形的劈落我面前的柳枝。 我镇定的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笑意。回身问好，“八公主万福金安。” 霍妘嫱眼含凶光，意气用事的扬了扬下巴，“寿山王妃也别來无恙啊！” 一个月的时间，除了温度的变化，还有时势的运化。 丽羌两国联姻已成定局。自打荆拔傲回了羌国，羌国便以势如破竹利不可挡的姿态直攻霍国。 羌国先随便抓住霍国一个卖私盐的商人，扬言霍国正在谋划出征，再撕毁议和条约大举进攻霍国。阴拟歌和晋庆临危受命，双双前往战场抵御羌国进攻。 丽朝对外宣称和平处事不入战争。只是碍着羌国和丽朝同盟的关系，丽朝便借口供给羌国粮草來支持它的进攻，一时间羌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直连攻陷霍国四座城池。 霍国孤立无援，迫于无奈下只好把唯一的公主献给皇上，以求丽朝作为和事老來劝解羌国和解。 世人均知，羌国从不信守诺言供奉条约，只是霍国眼下无法只好出此下策。 霍妘嫱來的时候送亲的队伍里沒有兄长沒有丽朝的相迎，只有一个涉外大臣和一支小小的队伍。在大风吹肆的晚冬早春里，她一个人那么坚韧也那么易折。 沒有例外，霍妘嫱到了皇宫，等待她的先是皇帝的避而不见，再然后就是被皇帝随意赐给了靳红绡。从此，霍妘嫱以靳红绡准夫人的身份出入十一皇子府。 只是，霍妘嫱在这里生活并不是很好，其一是霍国的讨好让她被王公贵族瞧不起，其二是她被羌国人轮流‘糟蹋’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 皇帝憎恶她情有可原，靳红绡也觉得丢脸一直冷落她。加上她的暴躁脾气，对奴婢的非打即骂让人更加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一时间霍妘嫱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天，因着靳红绡要出任边境将军镇守边关，所以兰出带着我來给靳红绡送行。 进了皇子府，兰出便和一众皇子说笑着商量事宜，临走前嘱咐我要是无聊就去后园子赏花看景。 我不过是一个人静眼看柳絮飘飘，于是就出现了刚刚眼前的这一幕。 “那是自然。”我眯眼一笑，当做是回复霍妘嫱。 我绕过霍妘嫱却又被她伸出的臂膀阻拦，她黑发披肩红唇如血，锦缎绣着大朵的凤梨花也呼之欲出，她说：“戚雎，今天碰到本公主算你倒霉！” 呵，來了个找麻烦的。 我转眸，声音碎碎，“不知我是哪里惹到了公主，让公主这样生气？” “哈！”霍妘嫱一只手甩着鞭子抽在地上，卷起飞土无数，“你闯我明楼水阁莫不是忘了！”霍妘嫱扬起鞭子指着我，“若不是你……若不是我和晋庆去捉你，我怎么会半路落在羌国人的手中，本宫怎么会……” 霍妘嫱眼神骤然狠厉，双目猩红，她旋转身子飞舞裙子手里的黑鞭子像一条黑蛇向我卷來，狂风骤起。 我低头躲闪，侧身避开，唰唰的声音伶俐又霹雳的杀过。 柳絮飞扬，我裙边似波浪，好笑又无奈的在园子里掠过來去。 “还记得邓婵吗？”我飞掠的声音穿过。 鞭子一顿，“干嘛！” “沒什么。”我笑着闪身摇头，心里感慨:当初她要是对邓婵好一点，那东庸也不会……逝者已矣。 “原來邓婵那个小蹄子是你的人！我就说怎么看她就來气！听说她死在魏玮都府了？死的好！她这个jian细！” 霍妘嫱咬牙切齿向我扑來，我转身飞起一脚踏在她的黑鞭子上，“不是我打不过你。依我看要么咱俩化干戈为玉帛，要么你就改日在和我打过，和我打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你凭什么无视我？论地位你沒我高贵，论才学我更胜你一筹，你怎么敢和他们一样待我如草芥？”霍妘嫱双手拽着黑鞭子，小脸憋的通红。 “我沒有轻视你的意思，是你把自己看的太重又太轻。” 霍妘嫱双眼黑秋秋的，忽的诡异一笑她双手忽的松开。而我因为脚上的功夫用力过大，忽的一个闪身向后仰身。 “哈哈哈！”霍妘嫱拍手叫好。 我向后跌倒，蓝天大树都整个的倒了过來。柳絮枝桠香兰草，兰出比秀靳红绡的脸也在我身后倒了过來。 “呀！大胆！”霍妘嫱怒道。 我完好无损软软的跌进了兰出的怀里。兰芷的气息萦绕着我，在软软的温温的怀里，我笑了，“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摔个狗吃屎了。” 兰出蹲着把我扶起，他的指间微凉眼眸含笑，他有些羞涩的把我扶了起來，语气不无宠溺，“怎么一刻都不老实，我不在你就会出问題。” 我扶着他的手臂，直起身子一手捋过头发，“哪有啊，你可别坏我名声。” 兰出正面色温和的给我抚平身上衣衫的褶皱，那边靳红绡已经训起话來，“你又在这兴风作浪什么！” “怎么又是我的错！” 转眼看去，靳红绡已经拾起鞭子一脸铁青的子站在了霍妘嫱的面前。 我眨眼对兰出笑着，“你们说完话了？是要吃饭了么？” “嗯，要就餐了。”兰出抬头笑说:“十一，走吧。” 靳红绡冷哼着，眼神轻蔑，“霍妘嫱，你是个什么货色自己清楚，在我府里头我供你吃喝你就给我安分点。别挑战我底线！” “都怪我來晚了，竟然错过一场好戏！咱们十一爷这是怎么了？这大喜的日子里，还自己找气生。知道的是你顾及咱们寿山王妃的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霍小公主和你有什么苦大仇深呢？”荆姬瑶也过來扶着我，出声缓解场面的尴尬。 霍妘嫱咬咬下唇一跺脚转过头就飞一样的跑了。 我冲荆姬瑶笑笑，又冲靳红绡笑笑，“走吧，吃饭去吧。” 靳红绡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说出嘴的是:“就知道吃，猪一样。” 我低头抿嘴一笑挽过兰出的手就要和他们一行人走，荆姬瑶已经捂嘴偷笑了，“看看咱们这寿山王妃跟个小媳妇一样，还沒成亲呢就如胶似漆了。” 我忙着抽出手做势要打荆姬瑶，她侧身笑着躲在靳比秀的身后，“这是恼羞成怒了，你可别忘了我是要成为你嫂子的人。” 我的手硬生生的停留在靳比秀的身前，茬茬的收了回來。我侧身羞荆姬瑶，“既然是要当嫂子的人就要拿出长辈的样子，躲在人家背后不知羞。” 我跳着闪过荆姬瑶的打闹，拉着兰出跑向大殿正堂。 我在蓝天白云下，步伐轻松心里沉重，原來我也可以那样言不由衷，强颜欢笑。 兰出反手握着我的手那样紧又那样坚定。我看着他的侧颜，白皙的面上鼻子高挺睫毛翻卷，嘴角微抿眼神却和他的手一样牢固，坚不可摧。 “一会儿有什么好吃的？”我问兰出。 “你爱吃的白芷糕。”兰出微笑眼神温暖。 我轻佻眼角的笑意，眼睛徜徉欢乐，“那，真是太好了。” 靳比秀从头到尾都是以前那一副隽秀的笑意，笑容可掬。他眼珠柔漪却看不出隐藏什么。 靳红绡窜过靳比秀跟在我的身后，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蛊惑人心，“戚雎，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总是需要有人提醒你你才知道。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你只会逃避。” 我不语，他就忽然低头，“你和某人还挺像，喜欢为难别人更喜欢为难自己。” 兰出拉着我的手，眼神波光潋滟片刻就有如悠悠烟水，在琉璃千顷的春风中柔情蜜意。 我低头婵婵走过春风，裙边飞波像一只倦了的春水鸭，无力又肆意的击打着靳红绡语言中的浪花。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定睛看着靳红绡，刹那间笑的畅然，“故人心尚永，故人心不见。” 风停了，人静了。 我只愿你记得，彼时初见的美好。遇上了……爱上了……分开了……不见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