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牡丹
我一边走，一边在细语暗骂靳红绡逗我玩耍。 话说这太子的府邸的确是和别处的不一样。富丽堂皇，这四个字用在这里一点也不为过。 不说那建筑是如何的壮观雄伟，就单单说那种植的草木。这里到处是绿的发翠，绿的发茵的竹子和金色的牡丹，偶尔几株的海棠倒显得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可是竹子隐于世，牡丹显于世，靳比秀的脾性倒是让人摸不清楚了 “姑娘，太子殿下让奴婢们带姑娘去西厢房。” 这里的丫鬟们好似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个知书达理，气质超凡。 “好，走吧。” 丫鬟们几乎是簇拥着我，进入了一个大气又精致的厢房。 这里的摆设和雕刻一点都不必我安陵城的房子差，奇珍异宝随处可见。 人家太子府随便的一个待客的厢房都这么堂皇，要不是亏了裴云白那厮爱收集珍贵古怪的玩意儿，我都要在这金屋子一样的房子中看得出洋相了。 晚饭的时候，靳比秀还在皇宫中打理朝政，靳红绡和朋友出去应酬，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在厢房随便吃了。 整整两日，我都没有看见靳比秀和靳红绡的影子。 身在丽朝又不能像在霍国一样，可以暗查表姐的事。要是从玉孓入手去查，又难如登天，目前为止我只知道我和靳比秀手里残缺的玉孓，其余一概不知。 为躲着我阿爹，我也是拼了。 刚刚去见裴云白的手下，他说裴云白已经和我阿爹见面了，因为要商讨安陵城的问题所以一时半会儿不能过来见我。 同时他也转达我阿爹的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戚雎！你丫翅膀长硬了，有本事一辈子别回家！ 还有就是：照顾好自己。 我也东扯西扯的写了一封信，让他转送给我爹。 这日，我闲来无事便想参观参观太子府里的景色。 退却了身边的丫头，我走在太子府的花园里，这里金色玫瑰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细细的日光合着洛英般的洋溢，清嫩幽幽的竹香合着牡丹的雍容芳雅，让人深醉。 大朵大朵的牡丹像七彩云霞吞吐出来的花朵，像寂寞开无主的傲娇孤独，像有个美人在狠厉决然的决绝之色。 这里的每一朵金牡丹，都好像是向着绿荫下的翠竹而生。 这金色的牡丹，不怕日晒，不惧风雨，不求拥有的仰望那一抹绿。 这样的画面就像扇面上描绘的那样，这样的场景尽是美好。 我无意间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上次见这大片的金牡丹是惊鸿一瞥，这次竟有些永生难忘。 我在心中打鼓，不怪世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迷迷惘惘的顺着牡丹开出的道路前进，长这么大我见过的繁华不计其数，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承认自己真的没见够眼前靓丽辉煌的金牡丹。 我弯下腰，伸手折断一支金牡丹。金色的牡丹晃着眼睛，亮闪闪的，不过一朵而已，却也让人挪不开眼去。 我正自仔细端详着，忽然身后传来两三声怒喝声，“大胆！不要命了吗！” “还不快放下那花儿！” “哎呀！坏事了！” 我直起身子转身一开，六七个七彩衣裙的双髻小丫鬟，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叉腰对我喊道。 那样子，就像我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但实质上，我只是摘了一大朵金牡丹花儿。 “小主可是爷新纳入的？快去管家那里认罚吧，责出府去是避免不了的。命好的话，殿下要是高兴，兴许就是打一顿板子罢了，不能丢了性命。” 一个看上去还算稳重聪明的丫鬟可能是看出我的衣服和她们的不同，所以礼法得体的向我解释，其目光要多忧心忡忡就有多忧心忡忡。 “哦？”我捻着花梗转圈圈，牡丹花一会儿就在我的手里旋转了好几圈，我抬眼冷笑一下：“莫非这牡丹花还真是金子做的不成？这么金贵？” “你难道不知？”另一个猴精的丫鬟抢着说：“那金牡丹是宫里殊妃娘娘还没进宫时，太子殿下亲手精心为她培育的。先前有个花农无心扫断了花的枝叶，老管家打了他三十大板，罚了一个月的月银，才逐出府去呢！” “这样啊？”我低眸组织言词语句，“殊妃不会是老管家的亲戚什么的吧？” “这话咱可别乱说！”丫鬟不顾她身边姐妹的拦阻，“这满城谁不知道，殊妃和咱们太子爷从小长到大，太子爷对他紧张着呢！没看种花都是太子殿下亲力亲为吗？不然你以为老管家为什么那么责罚那个花农！” “哦。”我食指和拇指捏断花梗，任由半截花梗掉落泥土里。 掐着花朵，掷入石子路上，我的声音似随风而去，“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金牡丹的事情让我我恹恹了有两三天，不想去思考那牡丹背后的人和事。我把西厢房里的插花都拔掉，并且吩咐丫鬟们以后都不要在屋子里放花。 丫鬟一个个的都怯怯的应承下了。 “姑娘，这水晶饺是十一殿下特意从聊芳斋给您带回来的，您好歹也尝一口。” 伺候我的小丫鬟一双巧手上端端正正的拿着筷子，眼神饱满期望。不是我不想吃，那饺子透明的可爱，但我总觉得肚子饱饱的，没有什么胃口。 我摇摇手，嘟着嘴，“你吃吧，我真的是吃不下了。你一直端着筷子多累啊，快下去休息休息吧。” 眼看小丫鬟并没有要退下的意思，我当机立断起身一半撒娇一半恐吓的把她推了出去。 关上门后，我肚子饱的连胸口都是堵堵的。 趴在圆桌子上，心里也是没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想放下自己的执念，想回家。 可是很快这想法就被我否决了，哎，决定了的事怎么着也得坚持一下。 “叩叩。” 想起了叩门声。 我支起趴着的身子，张口说道:“进来。” “这么多天把你放在这里，憋坏了吧？” 靳比秀紫色的衣袍上绣着金蟒，黑发如缎。撩袍子的一瞬间，高贵如他踏入了我这寸平凡的土地。 好像看见了我窝在桌子上的样子，靳比秀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屋子里的花怎么都不见了？” 我突然有些烦躁不耐，“气味俗气的很，让我扔了。” “怎么不吃东西呢？”靳比秀笑的透彻。 “不吃东西自然是不饿，你是不是没话找话说？” 我的恶语相向并没有打扰到靳比秀的兴致，他更加好脾气的询问:“我带你出去玩儿，你喜不喜欢？” “你不用管理朝政了？” “无碍，这些日子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其实，对于他的提议我的内心是拒绝的。即便我无聊郁闷的可以，也不想和他尴尬的在一处。 但是他笑的好似阳光明媚，好似秋水一色，我不忍扼杀。 余下的整整半月，靳比秀除了和我同榻而眠，几乎是形影不离。出人意料的，和靳比秀在一起也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拘谨，反而，我很快乐。 我们一起去看了丽江的潮涨潮退，爬山逛庙；我们吃了丽朝里数一数二的美味；我们游遍大街小市。 靳比秀陪着我行侠仗义，陪着我狐假虎威。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在闹市上，救了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卖身女子。 女子一件白麻衣，跪在闹市上，卖身葬父。 这时候恶霸出现了，一张油饼大的脸面缸粗的身子，直要强抢民女。奇怪的是，百姓围成一圈却并不上前相助。 这时候我出现了，我要拔钗子了，我要相助了。 可是女孩反抗了。 女孩把恶霸扑倒压在身下，挠的恶霸满脸开花，哭爹喊娘的告饶。 然而女孩看样子并没有要饶过他的意思，破口大骂。 “直娘贼！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家底，也敢抢我！我想以我的相貌，就靠这次卖身葬父翻身，怎么着也能当个掌柜家的三姨太四姨太什么的。活生生的被你个直娘贼给打乱了！就凭你，也要抢我！” “小娘子放过俺吧，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恶霸凶神恶煞的在地上打滚求饶。 这个时候，我拉着靳比秀退后了。 靳比秀长得好看，修眉长黛，一双眼睛潋滟光华，衣如雪，发如墨。整个人站在人群中的样子，就是阳春白雪，气韵卓然的引人注目。 所以，在他身边的人需要有很高的体力和魄力。 体力在于当人一群群围上来的时候，你能够在人群之中抗挤抗压，独善其身。 魄力体现在他微笑着对每一个人拒于千里的时候，你还能拉着他把酒言欢。 我想，和靳比秀在一起的时候，我应该是坚强的。 这夜，靳比秀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把我叫醒，带着我进了丽朝皇宫的后山。 夜里的后山凉风阵阵，鸢尾花在草丛中战栗卓绝。夜里鸟啼声少了，虫鸣声多了，树的莎莎声更明显了。 我和靳比秀一红一紫站在山上的最高点，看万家灯火阑珊。 那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街道小的像一条条小虫，红焰焰的扭动着身子，跳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