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偷听

    兰若跟着众人出了福满楼，看日头正毒，就打发了莲喧回去。自己寻了个僻静地方准备一个人静静。

    刚刚站定，就听见假山那边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听声音一个像是老太太身边的七巧，还有一个却是没听过的，听声音还带着一丝稚气，想来是老太太院子里新进的小丫环。

    兰若忙把身子往里藏了藏，这假山后头刚好有并排两株芭蕉，长得都比兰若人还高。所以兰若站在芭蕉与假山的中间，外头是绝看不见的。

    只听那略带稚气的声音道：“七巧jiejie，我怎么觉得大太太和老太太也不亲？老太太不喜欢二太太我早就知道，可大家都说那是二太太不好。可如今大太太看着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太太更是极慈祥的人，怎么两个人看上去也不亲呢？”

    七巧道：“这里面自然有这样那样的缘故，你们来的晚没听过，我并四喜五福几个却是打小就在老太太身边的，都是知道的。”

    略带稚气的声音道：“好jiejie，那你讲给人家听一听嘛。”

    七巧道：“趁早打住吧，我可不敢讲。这背后里嚼主子的闲话，要是被方嬷嬷听见了，少不得给你一顿排头吃，就连我也落不得好。”

    却禁不住小丫头不断痴缠，“满府里谁不知道七巧jiejie是老太太身边一等一得力的人儿，那方嬷嬷算什么？再说这一会儿子大家都在忙，哪儿有人跑到这里来。七巧jiejie讲给我听，我听过就算了，绝不告诉别人，不然这心里老是想着这个事，就连睡觉都不得安稳。七巧jiejie就心疼心疼我嘛。”

    这一番连求带捧，饶是七巧也禁不住：“好了好了，就你这个小蹄子磨人。我讲给你听可以，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这话你听了就算了，可要是传了出去，我绝饶不了你。”

    小丫环又是发誓又是赌咒的保证。七巧才开口，却是道：“你先回去看看，这会儿子是个什么情况。再给我带一壶茶过来，这会儿子却是有些口渴了。”

    那小丫头忙急急跑去，没一下就拿了一壶茶连一个茶杯跑回来。道：“老太太正睡着呢。其他人有的在趁凉磕瓜子，有的在闲磨牙。”

    七巧接过茶来一饮而尽，方缓缓开口道：“佟贵妃听过吗？大太太就是宫中佟贵妃的堂姐，那家世可是比们国公府还要显赫呢。大太太一进门，老太太就担心压不住她，总想着怎么拿捏住她。偏偏大太太什么都好，就是肚皮不争气。一进门连生了两胎都是千金。二小姐一生下来，老太太趁机就帮大老爷纳了兵部郎中的女儿马氏，连摆了三日的酒席，那可是正经的良妾。那马氏的肚子也争气，一进门没两个月就怀上了身子，第二年就生了个小少爷出来。这可是老太太第一个男孙，因而很是宝贝。当即将马氏抬为贵妾。你说那大太太受了多少的气，虽然过一年大太太就生下了二少爷泰昌，正儿八经的国公嫡子。却还是经不住长子的名份被占去了。你说大太太能不恨咱们老太太吗？”

    小丫头一听，道：“要我说，老太太这事是做的不厚道。”

    七巧忙捂住她的嘴，“你作死啊，这种话也敢说。”

    小丫头忙道：“好jiejie，我错了，再不说了。再说说二太太嘛。”

    七巧望了望四周，才小声道：“二太太，跟大太太比，她算得上什么。她父亲原先不过是江浙一带的富商，后来拿钱捐了个五品同知。她能嫁进国公府，完全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也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为二老爷娶了二太太。”

    小丫头插嘴道：“我有一次好像听四喜jiejie跟五福jiejie说，二太太嫁过来时，娘家拿了五万两银子给国公府呢。”

    七巧听了道：“这也有可能。我还是接着说，可是，偏偏二太太的肚子争气，头一胎就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老太太那个喜欢呀，再说二太太刚进门也不是这样的，刚进门时二太太在老太太面前表现的那个贤惠柔顺啊，愣是把老太太哄住了。所以只********的打压大太太，抬举二太太。后来大太太又跟大老爷去了奉天，老太太就把府中的大权全放给了二太太。不出两年，二太太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哪儿有从前的一丝贤淑。老太太那个后悔啊，可也来不及了。”

    “啊”小丫头感叹道：“七巧jiejie，你知道的真多。可二太太再厉害，二老爷身边还不是有方姨娘和肖姨娘。大老爷也不过只有马姨娘一个妾。”

    七巧冷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老爷那个妾可是正经的花花轿子抬进来的。二老爷的两个妾不过是二太太身边的陪嫁丫头。这样的妾再多几个也比不上马姨娘一个？而且你当二太太愿意给二老爷纳妾。还不是因为她当时连怀了两胎都没养起来，实在抹不过去。方提出来给自己身边的陪嫁丫头开了脸。这就是她会做人了，不然连老太太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被她骗了。你看后来二太太掌了府中的大权，二老爷房里还添过哪个新人？就连多看别个丫环一眼，哪个丫环就落不得好。就再说回去了，就算成了姨娘，生了孩子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任二太太拿捏。你看那四少爷从小就在药罐子里泡大的，长得跟豆芽菜似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再说四小姐，见了二太太就像老鼠见了猫，不敢喘一口大气。”

    小丫头满是崇拜的道：“七巧jiejie，你懂的可真多。”七巧道：“好了，说也说给你听了，时候也不早了，快赶紧回去看看有什么差使派了你。仔细你四喜jiejie找不到人了骂。我也有事要去了。”

    说完两个人前后离开，兰若方从芭蕉叶子下走出来。今儿真是听了一场好戏呢。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一段故事，心中原来的疑团都被解开了。

    刚刚明明大太太占尽了上风，老太太还是犹豫了半响才开了口，可见她对大太太也不是那么放心。

    其实对于自己来说，谁当家都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二太太虽然恶了自己，但只要老太太在一天，却也不敢太过薄待自己。而大太太看着更比二太太精明了不知多少，一个杀人还要用刀，一个是杀人不见血。不过越精明的人越是不会轻易得罪人，自己是个女孩儿，年龄又这么小，跟长房一点儿利害关系也没有，想来大太太对自己也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