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太昊之法
听说泷九得了新琴，龙八兴奋不已地取了长箫来求合奏，这委实是委屈了龙八。龙八这一年来在句芒的指导之下进步飞速，更得句芒相赠神器“玉衡”，其音妙绝，迷倒了不少莺莺燕燕。嫩生生一个俊秀剔透的小公子，腼腆又内向，稍一调戏，白玉般的小脸上便染上一层粉粉的淡红，真真是迷煞那些妩媚妖娆的大姐了。一群人花枝招展着围在龙八周围，左一个媚眼右一个飞吻，看着龙八不争气的小脸涨得通红，实在是大快人心！ 龙八本来吹得极是顺畅的一首曲子，在这群jiejie们的调戏下不时岔音岔气，听得远处的句芒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又是好笑又是感激。龙八的到来，总算让那些jiejie们转移了注意力。 泷九见龙八逃难似地跑来，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龙八，你太丢三哥的脸了！”泷九恨其不幸怒其不争，“你应该化被动为主动，反调戏！亏得三哥言传身教，你怎么一点都没领悟到其中精髓呢？” 龙八好生委屈，那些女人如狼似虎，他哪里招架得住，等他修炼到三哥那身功力，只怕还得好几千年。 看着泷九装模作样地弹着曲子，龙八陪笑着粘上来，“九九，我们合奏一曲吧！就那首扶桑民歌！” 那首极是简单，两人都学过，只不过效果自然是有差别的。 泷九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好！”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悠扬而古老的旋律被风缓缓吹开，打了个旋儿，飘到北溟耳边，睫毛一颤，他睁开了淡金色的双眸。 静谧的午后阳光，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个吹xiao，一个抚琴，这样美丽的画面足以温暖最冰冷的心。 北溟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那一点极难发现的弧度对北溟来说已是难得。自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阳光在泷九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微颤了几下，泷九拍了下琴弦，琴音戛然而止。泷九嘟着嘴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龙八。“龙八，你调子错了！” 龙八动了动嘴唇，觉得真委屈，明明错的是九九，不过九九说的总是对的，所以他也只能点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九九说得对，是我错了！” 见龙八认错态度良好，泷九满意地眯了下眼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北溟缓缓合上眼睛，转回头继续修炼。时光的流逝在入定后浑然不觉，北溟的眼睛一闭一睁便是一个季节，泷九的变化让他觉得出乎意料，或许真是一物降一物，泷九的古灵精怪遇上少昊便失了三分效，少昊的风度遇上泷九也折了一分颜。泷九能完完整整地弹出一首曲子——尽管时不时岔几个音，着实不易，而能将泷九教育成正常女子，少昊更是神人。 泷九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叹气道：“少昊这几天好忙啊，要上朝，要批阅公文，还要巡视四方，都没有时间陪我玩了，他和句芒颛顼出去好几天了，我一直没见到他了……” 差人把琴送来之后，他就忙得不见踪影了。 “九九，少昊是一国之君啊！”龙八提醒她，“一国之君，要做的事情自然是很多的！我们在这里打扰许久，是不是也该回九龙殿了？”反正琴也做好了，字也认全了，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九九对巫雅的事也放下了，一年多没提起，大概是忘了吧。“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他们该想我们了……”（我绝对不是在凑字数――） “说起这件事来……”泷九托着下巴沉思，“你说三哥跑哪里去了？这两年来也没个音讯？” 龙八掩口偷笑，“一定是被哪家meimei缠住了，流连花丛不肯走，把我们两个忘了！” “切！”泷九哼了一声，“三哥有异性没人性！龙八！”泷九眨眨眼，抬头看他，“你要是想回九龙殿就先回去吧！”说这话的泷九跟龙三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 龙八大惊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正事要做呢！”泷九撅着嘴，乌亮的眼睛一转，一弯，嘿嘿笑道：“少昊忙没时间陪我，我不忙有时间陪他啊！听人说他今天就要回来了！”说着抱起琴就迈开小短腿，龙八赶前两步拦住她，急道：“九九，你喜欢少昊的话，哥哥会不高兴的！” “哥哥？”泷九疑惑地扬扬眉，“哪个哥哥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 龙八支吾了两声，连忙答道：“二哥！二哥会不高兴的！你看，少昊是我们的晚辈，还有句芒和蓐收两个儿子，二哥是不会同意你和少昊在一起的！你要是不快点回九龙殿，二哥一定会不高兴！” 龙八说的倒也不是谎话，泷九和少昊，那是十万个不般配，按着龙二绝对护短的性子，是万万不可能委屈了自己的meimei去嫁一个拖家带口的男人。更何况，少昊是个什么样的人，龙二比泷九更清楚。放眼四海八荒，能够配得上自家meimei的，只有同为四灵族的其他三家。 泷九哪里管这么多，龙八的担忧未免早了点，有问题等问题来了再说，当务之急是搞定少昊，然后联合少昊搞定二哥！少昊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 哼了一声，蹭蹭两步，泷九绕过龙八继续走，龙八呜了一声，苦着脸追上去，“九九，你听哥哥的话好不好……不然，不然……哥哥帮你拿琴吧，那琴看上去好重……” 北溟双眼半睁，看着一角晴空，颇有些感慨——年轻真好…… 泷九赶到大殿时，少昊、颛顼和句芒正从外头回来。 三人这一番是巡视四境，体察民生，三天前天微亮的时候出发，到今日日薄西山才回来，句芒和颛顼的脸上都带了点倦意，脱下蓑衣，整理衣冠，同样自风雨中归来的少昊却不像他们那样狼狈，只鬓角一缕长发被打湿了垂在耳畔，愈发显得乌亮。 颛顼将蓑衣交给宫人，不解地问少昊：“叔叔，我们明明可以用仙法御风雨，为什么要和普通人一样穿蓑衣？”这蓑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听说是叔叔发明，让他惊异了一阵子，没想到贵为一国之君的少昊叔叔竟然还懂得这些平民的东西。 少昊递了碗热汤给颛顼，微笑道：“既为帝君，肩负江山。天下皆风雨，人君又如何能独善其身？与民同甘苦，是亲民之道，恩威并施，是御民之道。你自小跟随父祖，君威有余而恩不足，百姓是畏惧你，而非敬爱你，唯有得他们真心拥护，才能稳守江山。” 颛顼怔了半晌，少昊的理念和他的大有出入，天下风雨，百姓受风吹雨打是他们的事，他既有能力自保，为什么还要同他们一起受苦？ 颛顼自幼便显现出超凡的天赋，聪敏无双，深受黄帝疼爱，上上下下，没有不恭维他的，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颛顼自然而然地有一种惟我独尊的气势，让人畏惧臣服，却非真心拥护。少昊见颛顼眼里隐隐有不认同之感，心里暗自叹息，只能告诉自己改变一个人非朝夕之事了。 “古羽山一向多雨少晴，尤其是到这个季节。”句芒微笑着调和气氛，“明天还会下一天雨，后天就会放晴了，到时我们再去古羽山那边看看，那里有一片息壤，前几年开沟挖渠成了畎田，即可灌溉农田，又可排泄洪涝，颛顼大概只有听过，还没见过吧。” 颛顼摇摇头，奇道：“那也是少昊叔叔发明的吗？” “是太昊帝君发明的。”少昊答道，太昊是少昊的祖辈，是深受百姓爱戴的一位帝君，少昊敬仰太昊之德，复修太昊之法，将太昊所传政策一项项完善，在东夷百姓心目中，少昊的地位尤甚太昊。少昊看着颛顼眼里的不逊，叹了口气道：“颛顼，你要记着，我们生来就承担着比旁人更多的责任。” 站在柱子后的龙八咦了一声，“他也听二哥这么说过吗？” 泷九肩膀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