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孙知府死
华溪烟在华府内消停了不过两日,便再也坐不住,一大早地带着问夏出了门。【】``し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看望老友。”华溪烟的眉眼在晨曦中极为柔和,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似明珠璀璨琉璃生辉,整个面容仿佛焕发了无线的光彩一般。 “老友?”问夏的疑惑呢喃声在清晨的威风中消散无形,并未得到华溪烟的回应。 看着眼前的建筑,问夏凝眉,难不成小姐口中的老友是这顾子文不成? 清晨的客栈人流并不是十分多,华溪烟提着裙摆,熟门熟路的上了楼,直奔顾子文的那间屋子。 华溪烟冲着问夏做了一个手势,便当先缓缓推门而去。 窗帘并没有打开,彰显着床上之人并未起身,华溪烟也不避讳,缓缓走到床边,抬手拉开了帘幕,温暖的阳光倾洒进来,唤醒了床上的人。 赵清如睁开眼,隔着影影绰绰的帘幕见到了外边模糊不清的人影,本来悦耳的声音都带着清晨的暗哑缓缓流泻而出:“子文,你怎么过来了?” 外边那人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疾步过来用柔情似水的眼神注视着她,而是依旧站在哪里,一动不动。 “子文?”赵清如的声音扬高了几分。 “呵……”一个音节如清泉滴石、寒雪落枝般,在这寂静的屋子响起,平静的似水被投入了一块儿顽石,涟漪激荡,柔和的波纹却是让赵清如心下一个激灵。 她猛地坐起身,挑开面前的帘幕,眼见的迷蒙刹那间褪去:“华溪烟!” 这含了刻骨恨意的声音并未让华溪烟的表情有丝毫的波澜。她缓缓转过身,清凌明澈的眸光在赵清如面上流连,随即缓缓摇头:“啧啧……可惜了……” 赵清如条件反射般地捂住脸,心口的恨意如波浪般汹涌彭拜。这一切都是拜面前的这个女子所赐,若不是她,孙家怎会如此!孙沐扬怎会如此!她怎会如此!所有人颓唐落魄,她却依旧风姿倩约,笑容莞尔,眸光明澈,她凭什么! “孙少夫人莫要拿那种眼神看着我,难不成你认为我是来落井下石的?”华溪烟缓缓走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清如。 她本就长得美,从赵清如这个角度看去,更可见她下颚尖尖却不刻薄,脸颊清瘦却不刁钻,微微上挑的眉眼更是有了一个飞扬的弧度,如蝴蝶振羽,似凤凰展翅。 “难不成不是?”赵清如启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脸上的疤痕更可怖了几分。 “自然不是。”华溪烟缓缓摇头,发间仅有的一根长长的玉步摇在她脸侧轻晃,与她如玉的脸庞相得益彰,几乎氤氲了赵清如的眼。 她听见那清流般的声音似是从万里之外流泻而来,朦胧却又真切无比:“你可知,你这些年不孕是为什么?” “轰……”一道惊雷自她头顶裂开,赵清如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她知道她不孕的缘由? 正是因为久无所出,孙家二老才对她愈发不满,她才更加小心翼翼经营与孙沐扬之间的感情。许久以来药石无医,遍寻名医却是无济于事,现今,这华溪烟竟然知道她为何不孕?但是,她说出的话如何能信? 明明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不要信,不要信”,但是她还是鬼使神差般地问出口:“你知道?” “孙少夫人可还记得,那个被孙公子丢弃的锦囊?你可知,那锦囊中装有什么?” 对上赵清如疑惑的眼神,华溪烟再次开口:“芫花。” 见赵清如依旧不解,华溪烟进一步解释道:“孙少夫人体质畏热,所以平时经常饮用甘草薄荷羮,你可知,那甘草和芫花联用的功效?” 华溪烟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赵清如自然明白。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坐在床上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那……那锦囊可是顾子文送给她的啊! 一直待她爱若至宝,捧在手心之心,居然是害她不孕的罪魁祸首,这让她如何接受! 见赵清如明白,华溪烟敛下眼睫,几不可见地一笑:“我言尽于此,孙少夫人妄自珍重!” “我不信!”华溪烟的脚迈到门口,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气力的喊声。 “若真是如此,孙少夫人不如去问问当事人!”华溪烟说罢,推门走了出去,兀留赵清如一人,拥被而坐,神态颓然。 片刻之后,赵清如忽然发了疯般地跑到地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接着又跑到一边,狠命地砸着花瓶瓷盘,妆盒菱镜——一切她所能砸的东西。 直到地上全部都是碎屑,再也没有落脚的地方,赵清如才颓然跪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完全不顾那些碎屑扎入她的膝盖,鲜血缓缓渗出。 顾子文一进来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狼藉的场景,他心下一紧,疾步跑到赵清如面前,抬起她的面颊:“佩玢,你怎么了?” 赵清如哭的满脸狼藉,浑浑噩噩,头脑中一片混沌,忽然,一苍茫悠远的声音飘飞而至:“那锦囊中所装芫花,与甘草有不孕之用……” 若被惊雷劈醒一般,赵清如身子一震,脑中恢复了以往清明,她瞪大双眼,紧紧揪着顾子文的衣襟,颤着唇开口:“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 顾子文满面疑惑,反握着赵清如的手:“你说什么?” “孩子……我的孩子……没有……”赵清如的言语不贯,说出的话支离破碎,但是还是让顾子文听了个明白。 “你……知道了?” 你知道了?他的是你知道了,没有丝毫的隐瞒,就这么平白地承认了。 赵清如摇晃着她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似是对于他的坦白,不知该做何反应。 顾子文低叹一口气,缓缓将手附上赵清如的肩膀。 赵清如猛地推开他,顾子文朝后倒去,双手按在地上,那碎屑刺入他的双手,顷刻间血rou模糊。 “你不是碰我!”赵清如踉跄站起身,指着顾子文,目眦尽裂般地大吼道,“你害了我,你害了我!” 说罢,她开始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屋内乱转,想要扔些什么,但是屋子内空无一物,无处发泄,她只得俯下身子,环住自己,努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嗓间发出呜咽的喊声。 “佩玢!”看着几尽癫狂的赵清如,顾子文大声喊道,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
赵清如身子一震,似乎是怕极了一般,头埋于膝间,并未抬头。 顾子文缓缓走过去,蹲在赵清如面前,以一种循循善诱的态度缓缓开口:“佩玢,你知待你之心。你我青梅竹马,但是你却转嫁她人,你让我如何甘心?” 赵清如并未开口,只是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我如何忍受你为他人传宗接代?我早便立誓要将你夺回来……我不能忍受……”顾子文抚着赵清如的发,语气温柔,“我们可以不要孩子,就我们两个,多好……” 听着这梦呓般的声音,赵清如这才抬起头,瞪大双眸看着顾子文。 她不知道他的爱竟然到了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这种毁尽她的一生也不愿放她走的地步。恍惚间,曾经那个对她温柔相待的少年竟然全然不在,剩下的这个男人,眉眼依旧温柔,但是,却凭的陌生。陌生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境地。 “放我走。”怔怔间,赵清如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般可怕的人,她不要。 顾子文瞳孔一缩,斩钉截铁:“不。” 费尽心思到此,他不会。 “我要走!” “不行!” “我要走!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放开我!”赵清如忽然站起身,发了疯般地冲着外边冲去。 顾子文紧紧抱住她,赵清如依旧在不依不饶地挣扎着,嘶喊着,不顾一切地要逃离,逃离这个昨天她还以为是她的救赎,她的阳光,她下辈子相伴之人的身边。 挣扎见,她的手指不断地划伤顾子文的手背,脖颈,面颊,但是那人的双臂却似铁钳一般紧紧钳制住她,不让她动弹分毫。 眸光忽然撇到一边的绣篮,里面装的是她为顾子文缝制的袍子。几日前,她还以为,以后的日子里便要与这人倾心相伴,天涯海角,不用面对孙家的拖累,不用面对死亡的恐惧。但是今日才发现,身边这人,心机之中,所爱可怖,竟比牛鬼蛇神还要令人发指上万分。那绣篮中尚未晚上的绣品,发出一种讽刺的光芒,极为刺目。 赵清如鼓足力气冲到那边,拿出篮子里的剪子便冲着那袍子剪起来,剪断那无言的讽刺,剪断她自以为是的曾经,剪断她满怀憧憬却又遥不可及的将来。 顾子文想要上前将那剪子夺走,不料,那锋利的刃寒光一闪,却是刺入他的胸膛之中。 顺着那素手看去,便是赵清如映了点点猩红血迹的苍白面容。阳光笼罩着她半张侧脸,熠熠生辉,映衬之下,那狰狞的疤痕也柔和了不少。 她的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极为美丽,正如年少之时,他与父亲前去赵府,见到小花园里稚龄女子迎风而舞,身姿美妙,。转身间看到了他,没有羞怯与不安,而是大方一笑,那笑容何其靓丽,就这么照进他心里,永恒不散。 华溪烟于傍晚的时候回到华府,不料,一个时辰之后,便看到问夏疾步跑进来,焦急道:“小姐,孙知府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