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荒郊寻人
既然马车向北,那么从悬崖跃下,定然是可以截住那些人的。 探了探悬崖的高度,从悬崖砾石缝隙之中攫取了一杆稍粗的荆棘枝,掷了下去。 毫无回声。 这悬崖至少也有数十丈了。若是从此崖下落,必死无疑。 如果可以有一个借力的地方,凭借着他的能力,那就没有问题了。 再向下望,悬崖数丈,其陡无比,如黑洞一般森然,几乎是与下面河岸相垂直,何以找寻一个借力的地方?陈默绷紧了神经,仔仔细细地搜寻,方注意到在那悬崖侧边,有星点在微微发亮。 那是突木之上的叶片在反射着月光。 事不宜迟,陈默猛地纵身掠下,夜风凛冽,呼啸于耳边,身形扫过突木,借力转身,不及稍歇,又向悬崖下坠去。为稳住平衡,右手擦着崖壁,阻住冲劲。脚步未停,却听上方有树干爆裂之声,黄沙飞扬,还没上望,下意识迅疾一闪,那突木的根基包裹着着好大一块黄沙石块跌下,滚过河岸,掉入了河水,溅起水花数丈。 好险—— 陈默霍然纵目,南方来路之上,马车奔驰如风。 来不及多想,赶上马车,揪起缰绳,伏上马背,横手劈向驾车人,掌风如雷。驾车人一身黑衣,措不及躲,惊声一喊,“你——”慌乱抽起腰刀,就要以蛮力相博,乱刀狂挥处,重叠迷乱,陈默也近不了其身,更无从救人,两人相持不下。就在此时,听得其身后的车厢里一阵翻动,隐隐有女子嘤泣,似是秦心在低哭。忽有男子开口道,“想救人,没那么容易——” 女子呼喊带着哭腔,不敢大哭让他担心,又止不住的害怕,“陈大哥——” 听来凄楚。 陈默心下着急,下手变得猛烈而狠绝,也不顾雪白刀光闪烁,手指直直插过,探到对方手腕,凌厉抑掌,那人先觉由骨缝至腠理漫麻,再看手腕经络突起,青黑如铁,待他欲横刀劈刺,手臂已然被摧断,方觉疼痛难忍,被颠下了马车。 马车继续狂奔,车后鬼叫如嚎。 “老大——” 车内之人好像未受任何影响,大笑一声,“公子好身手。” 陈默不敢轻怠,撩开车帘,睨见秦心屈在车厢,双手交叉被捆在身后,动弹不得,而那黑衣人端然坐于车前,漫不经心地冷笑,“公子,既然进来了,就也坐罢。” 只听得刺耳一声“嘶”,如锦帛断裂,霎时暗器四飞,陈默连忙后闪,却是避无可避,膝盖一阵刺痛,跌出了马车。 尘土飞扬。 他顾不得看膝盖上的伤口,飞身掠起,攥住了急速向前的马车的车辀,借力而上,攀住了车厢,冷不防一刀袭来,几乎刺中他胸口,陈默皱眉,双指夹刀挥腕,便将刀夺了过来,一脚踢在了那人的肩上,那人却无动于衷,淡然一笑,“公子,你又中毒了。” 又中毒了…… 睥睨,此黑衣人好生面熟。样貌不凡,只是眉宇间有一股挥不去的邪气。 “想起来了?”黑衣人学着张潇的口气,缓缓问,“我的表妹夫,我的表妹呢?” ——我的表妹,表妹夫,你们商量的如何了? 这是张潇的原话。 他刻骨铭心,是张潇,让他失去了慈祥的老岳父,让铭黛失去了养育自己十八年的父亲。 这个人,便是那日和张潇一起狼狈为jian祸害他和铭黛的人。 腿上全然没了劲力,有血滴隐隐渗出,恍惚间,脑海里又想到了半年前的那次灾难,那次因为自己的虚伪而酿成的老岳父的死亡。 这一次,无论如何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了—— 一时间心内悲痛,恨意加深,下手就不自觉的张狂了起来。劲风横扫,如迅雷如闪电,如猛狮如野狼,黑衣人没想到陈默会突然发威,岌岌迎上,双掌交锋,才发觉此人是拼尽了全部的力量,接持不住,慌忙旋身,凌然想退,却被陈默截住了去路,急中抓起了马鞭,堪堪泼来,鞭挥似星,处处开花。陈默顺势侧身,封住其扬势,直捣那人胸口,那人不堪再打,向后一仰,滚下了车去。 解开了捆住秦心的绳索,来不及多问,陈默一刀劈开了绷住马嘴的布,利落扬鞭,飞速狂奔。
那人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咧嘴一笑。 李公子,你猜的没错,那陈默的确会功夫……. 并且还不弱…… 秦心着实被那黑衣人给吓着了,擦掉涕泪,似哭又不似哭,“陈大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以为自己被这个世界完全抛弃了,以为没有人再会关心自己了,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绝望。 这样的心情,陈默是理解的。 陈默转过头,怜爱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淡淡地摇头。 ——不会。 秦心已然退去了大半的稚气,下颔也不复了先前的圆润,弧线分明,浸染出了女子应有的韵态,那一弯眉眸,晶莹的好似璀璨的星辰,只是有些红肿,面色也不那么红润了,苍白的有些可怜,刘海略微散乱,却是乌黑浓密,如黛,如帘。 如那个只能活在他心中的妻…… 心脏突然柔软了起来,大手掌抚过她浓密的发,让她的脑袋伏在自己宽阔的胸前。 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希望她可以安下心。 时间骤然停止。 马蹄踩在黄土之上,依然无声。 “陈大哥,我是不是你的麻烦?” 陈默想张口,却将话咽了下去。摇首。摊开她细嫩的小手掌,微微抿唇,唇角勾起的光影描出一种隐忍而淡然的气息,一笔一划慢慢地写。 ——你是这一路点亮旅程的星。 “什么意思啊?”秦心抬起璀璨的眸,看见了陈默灰色袍衫上逐渐扩散的黑红,惊声叫了出来,“啊,陈大哥,你受伤了!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不说呢?!疼不疼啊?” ——一点小伤。 “停下来罢。我们停下来罢。我们不要走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秦心说着就要去抢缰绳,陈默转过了身去,继续挥鞭,马凄厉地长啸一声,离弦的箭一般没命的向前跑。 秦心拗不过他,坐回了车厢,拉过被子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