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年节前夕
也难怪她疑惑，就算她穿越过来后承袭了阿蝶的记忆，但那也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十岁小女孩的记忆，对于外界的事情，了解得实在有限。她目前知道的是，这个大雍朝是按州、郡、县划分为三级行政区域的，比如平州、云州，扶南郡，荷花县等等。 那么这个“王领”，又是什么呢？ 杜怀瑛便耐心给她解释：“琅琊王领，就是琅琊王的领地。那边与州郡县不同，不直接属于朝廷管辖，领地中的事务都由琅琊王调度安排，是藩地。目前的琅琊王已经传承了许多代了，将王领治理得铁桶一般，等闲人插不进手去。” 杜怀瑛是读书人，说起时政来头头是道。 绾蝶便明白了，原来是世袭罔替的王爵领地。在那种地方做生意，想必政策与别的地方不同，怪不得连那边的商贾也自成一系。便点了点头：“还是二哥懂的多。” 杜怀瑛微微一笑。 杜李氏想了想，对杜怀瑛道：“这位周老爷不会平白无故送你一串奇楠，必是有什么缘由的，你不妨找个时间约他见一面，探探口风。“ 杜怀瑛道：“儿子也是这样想。” 杜李氏“嗯”了一声，眼睛扫到一旁的绾蝶，发话：“七丫头，今日之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知道么？” 绾蝶心中明白，自己不是杜李氏的亲生骨rou，怎么说都是个外人。杜怀瑛与那个周老爷之间的事情还没弄明白，此时传了出去，对嫡脉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当即老老实实地回答：“绾蝶只知道今日来母亲这里，是为了陪伴玉双，以及请刘大夫看诊的。至于母亲和二哥说了什么，绾蝶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 杜李氏这才满意地笑了。这个七丫头，果然知道分寸。当下挥挥手：“你记得你说的话就好。好了，这边不用你陪着了，下去看看你玉双meimei吧。” 绾蝶柔声应“是”，福了一福，恭谨退下。 ———————————— 自从杜李氏回府之后，绾蝶的日子便好过许多。 这个当家主母持家严谨，并不克扣任何一个庶出的子女。库房那边，吸取了崔mama的教训，新上任的管事总是给足了暗香阁的柴炭；公中的大厨房也再做不出午膳只给暗香阁一个rou菜这种事来。暗香阁内部，上下一片井井有条，最挑事的春杏被余嬷嬷管得死死的，没有机会在绾蝶面前折腾，这一切，让绾蝶很是顺心如意。 如今，她每天用过早膳以后，先去荣华院给杜李氏请安，然后便留下来教导玉双如何鉴香。玉双是个聪明而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心思单纯，绾蝶和她呆在一起很愉快。而杜李氏见她与玉双相处得不错，对她便比对另外几个庶女容忍许多，已轻易不会给她脸色。 有时候，她会留在荣华院，与杜李氏、玉双一起用午膳，有时候也会回到暗香阁独自用膳。午膳过后的时光，她往往是把自己关在暗香阁里，制作打算赔给桃夭的那条襦裙。 余嬷嬷托自家男人给绾蝶买了一匹布料，胭脂红色，艳丽而招摇。绾蝶收到以后笑了一笑，这样张扬的颜色，果然很适合桃夭。她拿着这匹料子细细考虑了几日，结合前世混迹上流社会的时尚眼光，终于确定了剪裁款式。又花了将近月余的时间，慢慢刺绣和缝制，终于赶在过年之前完了工。暗香阁的众人展开这条襦裙时，都是赞叹不已—— 这是多么好看的一袭衣裙啊。 胭脂红的底色，海藻碧的滚边，上头绣着金银丝的繁复花纹，配色大胆却协调得近乎完美。再配以精致的抹胸，流畅的收腰，裙摆是不对称的，前裾及踝，后裾曳地，尽显妩媚风流。那八小姐桃夭虽然只有九岁，但养得极好，个子高挑倒像十二三岁似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如果穿上这样的一袭衣裙，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青萝望着绾蝶欣慰地笑：“小姐做的这条襦裙，虽然布匹和绣工都只算中等，但胜在心思奇巧，配色和样式都是无可挑剔的……这样的眼光，阖府上下无人能及。” 绾蝶被她夸得很是受用，眉眼弯弯，嘴上却道：“你呀，先别忙着夸我，我还准备给这条襦裙配制熏香呢。等配好以后，还要让你亲手去熏衣，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 青萝拍着胸脯保证：“小姐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完成。”拍完，又有些奇怪地问，“可是您为什么要特意为八小姐调配新的熏香？用家里头原来就有的那些方子不好么？” 桃夭平日里那样欺负她家小姐，凭什么还要用新的熏衣香？ “只是忽然想到一个很适合这条襦裙的香方罢了。便想配出来试试，看看是不是有想象中的那样好。”绾蝶不欲透露太多，托腮笑道。 青萝听她这样说，只好轻轻嘀咕一声：“便宜那边了。”她向来老实又忠心，对自家小姐决定的事情并不会多加阻挠，嘀咕过后，便再也不表示反对。 绾蝶便窝在暗香阁里不紧不慢地调制她的香料。 她并不赶时间，打算在除夕之夜阖家吃团圆饭之际，当着杜老爷的面将这条襦裙交给桃夭——谁叫她这样用心地做这条襦裙的目的就是引起杜老爷注意呢。平日里，杜府的省昏定省都是在荣华院对杜李氏，等闲见不着杜老爷，也只有除夕年夜饭的时候，他一定会出席。 如今离年夜还有半月余，足够绾蝶慢慢调配香方了。 ———————————— 杜李氏的荣华院那边，随着除夕将近，愈见忙碌起来。 年节需要准备的祭祖用具，来往人情打点，诸如此类都要备好，杜李氏常常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实在抽不开身，便连晨昏定省都省了。只有像绾蝶这样经常来往于荣华院的人，才知道另一件事——除了年节，杜李氏还在与杜怀瑛一起忙着别的东西。 对，就是那位琅琊客商周老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