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下马威
绾蝶恍若未见，低垂着头一声不响地跪着。 她知道自己这次不巧撞在了枪口上，怕是要被人拿个下马威了，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因此跪得越发一丝不苟，一心只想让杜李氏早点消气。 杜李氏虽转过头去和旁人说话，眼角余光却是注意着她的，见她低眉顺眼地跪得老老实实，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连手指头也没有动过一下，对于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来说实在是难得，心中的气便平顺了许多。却依旧不叫她起来，毕竟，自己才刚刚归家就被她怠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不好好立威，以后规矩和体面何存？ 杜李氏不发话，一旁的林姨娘却是坐立不安。 绾蝶是林姨娘的亲生女儿，真真正正的心头rou，眼见着她受苦，林姨娘的心中比自己受苦还难受。于是，战战兢兢地提醒杜李氏：“夫人，七小姐还跪着呢。她年纪小不懂事，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是婢妾这段时间疏于管教……” “啪”地一声，却是杜李氏抓起雕花托盘里的一只发簪，怒掷到林姨娘脚边。琉璃簪子碎了一地，在红艳艳的烛火下反着晶莹璀璨的光，杜李氏在这光芒里阴沉着脸，冷冷看着林姨娘，林姨娘被那目光吓得收了声，双腿一软，不知不觉便也跪了下来。 其他人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了，一时间都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绾蝶的背脊微微僵了一下，却依然驯顺地低着头，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看来，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忘记自己身份的不止这不懂事的七丫头一个！”杜李氏的声音一字一顿，仿佛从牙缝中传出，“我的女儿自有我管教，与你有何相干？不过是一个贱妾罢了，伺候好主子才是你的本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赏的，主子不在家的时候，无非是让你代为照料罢了，也配蹬鼻子上脸，以所有者自居？” 这番话说得很重，言下之意，林姨娘不过是一个贱妾、一个奴才而已，有什么资格去管教一个主子？就算杜李氏一时顾不上，七丫头也依然是她的，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听了这话，林姨娘的泪水便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一旁服侍的几个姨娘脸色也不太好看。杜李氏骂的虽然是林姨娘，但口口声声的主子奴才，正是指桑骂槐、旁敲侧击的意思。尤其是红姨娘，一腔暗火憋得无处发泄，她是何等精明之人？早就联想到杜李氏不在府中的这段时日，执掌内宅各项大权的就是自己，眼下杜李氏回来了，要收权，首当其冲要整治的便也是自己。何况，她们二人多年不和，她红姨娘向来是杜李氏的眼中钉、rou中刺，此番训斥林姨娘母女只是幌子，要收拾她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红姨娘的脸色越发难看。 房中的气氛沉重起来，在座的几个小姐也都是庶出的，此时纷纷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唯恐引火烧身。只有坐在杜李氏左手处的若星把玩着手中的水晶簪，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去，杜李氏的脸色尤其不善。 若星神色自若地将簪子丢回雕花托盘中，笑吟吟地道：“母亲，今天是您回府的大喜日子，何必动那么大的怒？林姨娘不是不敬重母亲，只不过向来是个糊涂人，您又何必和她太计较？说起来，林姨娘这次急糊涂了也是有缘故的，母亲恐怕还不知道，七meimei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眼下都还没好利索，林姨娘怕是担心跪坏了七meimei。” 绾蝶听着这话，心头便是一跳。 看来若星还是没有放弃拿她当枪使的打算，是准备利用她，挑起杜李氏和红姨娘之间的矛盾了。印象中，若星与杜李氏不算太亲，与红姨娘更是水火不容，想来若星的打算是，此番能借杜李氏的手打压红姨娘是最好，如果打压不成，也不吃亏。 可绾蝶夹在中间就会很为难了，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准备谨慎应对。 杜李氏嫁入杜府十多年，当了十多年的当家主母，也不是傻子，一听若星的话便知道其中有曲折，当即挑了挑眉，望向若星，略感兴趣地问：“哦？” 若星便把桃夭的襦裙失踪、在绾蝶的房中找出，杜老爷盛怒之下将绾蝶推得昏死过去之事娓娓道出，边说边掩着嘴笑道：“说也奇怪，起初七meimei还哭着喊冤枉，可是，自从昏迷中醒来，八meimei身边的彩珠去探过一回后，竟似变了个人似的，不但直接把偷盗襦裙一事认了下来，还答应赔给八meimei一条裙子……怕是，怕了八meimei的闹腾劲？” 她这话说得别有用心，明显是指桃夭冤枉绾蝶，绾蝶是因为怕了桃夭那股无理取闹的疯劲，才认下了这回事。若星这个猜测虽是无心，但实际上，离事实却也颇为接近，桃夭一听便恼羞成怒，被人踩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 “杜若星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某人心里最明白。”若星见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得更愉悦了，“有些人趁着母亲不在，就可劲地折腾，都欺负到自家姐妹头上去了……连带着还给下人做了个势利的榜样，有些势利眼的下人啊，也真是不懂事，看七meimei受了委屈，不但不帮忙，反而也趁机来踩上几脚。母亲，您还不知道吧，七meimei的暗香阁，这段时间连柴炭都没人肯给，她是靠捡拾桂树林的枯枝熬到您回来的！” 杜李氏的脸色这才变了。 这些年来，杜老爷的姬妾子女众多，内宅之中斗得厉害她是向来知道的，一开始若星挑事时，她以为不过是互相踩踏的寻常把戏，可这红姨娘与桃夭，这次也太过分，不但咬出个自家姐妹偷盗的大事，还克扣正经小姐的柴炭！这两件事，实在都不可饶恕，只因，它们不但关系到桃夭与绾蝶两个微不足道的庶女，更关系到整个杜家的门风，颜面！ 她这个当家嫡母，不能不管！ ———————— 第一次用自动更新动能，试试靠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