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量地登记
梁后成趁着开工前,又走了几户人家,这几户人家,是他心里盘算后选定的几家,都是靠得住的人。 说了情况后,这几户的一家之主也都同意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 开工后,大家伙忙完都各自回家了。 后成和二栓和找的这些人都推说有事,不去吃饭了。 大家商量好,分头在几处散落在固水大队的地里,忙活起来。 量地是没有卷尺的,大家用的工具简单又实用,就是脚。 步子跨大点,就是一米。 两人一组合作,量好横竖多少步,一一记录下来,整块的地,零散的边料地,无一遗漏。 这是梁后成一再和大伙交代了的。 后成昨晚在床上一夜翻来覆去没睡着,各种可能都想了一回。 关于量地这事,他是这样想的,队上的地整块的划分后,那些零散的边角地不可能全划给某几家,肯定是要用来当搭头,搭给各户的。 边角地别看不成形状,摞起来也不见得少,也是很有用的。 梁满堂这个人,脑子不简单,他要是有心偏颇,就一定会在这些众人不当回事的边角地头上做文章。 到时候,被糊里糊涂的吃了亏,回过神再去找队上说不公平,这回头的草就不好吃了,人家一个推脱,你也只能忍了。 所以,这些整块的要量清楚,记下好坏情况。就是边角地,也一样得让大伙仔细丈量明白,是好是坏,也得一一记下。 凡事,就得讲究个周到,讲究个万无一失,不然得吃多少亏! 大伙听梁后成的想法后,那没有不说有道理的,后成脑子会想事,队里人那是都有数的。 这会子太阳大了一点,日头有些晒,华北平原冬天里也不尽是寒冷,有时候太阳一露出头,那就跟久别的情人干柴烈火似的,使劲炙烤大地。 一处地里,梁茂德和一个队员两人合作量一块地。 梁茂德用脚边走边心里计数,走着走着,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当下解开棉袄扣子脱下来,甩在地旁一处枯树丛上。 梁茂德是个大高个,是个壮实大汉,他怕衣服掉在地里,索性手头使劲猛的一甩,甩得有些远。 说来也巧,这件棉袄掉下来,挂在枯灌木丛上,那树丛后面,三钱正埋头蹲着屙屎。 这棉袄重重的一甩过来,三钱当时就吓得一屁股坐在屎上了。 “奶奶个球!这谁的破棉袄不积德啊?” 三钱摸起身来,就近捡了一把枯树叶子擦了擦干净,直起身子去看棉袄,队上就这么几个人,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也就这么一件棉袄,年年冬天就这么一身,谁的衣服一看就明白。 “奶奶的,是茂德那龟儿子啊!” 三钱从树上扯下棉袄,抬腿正要去找茂德算账去,突然,他停下脚,在原地想了想,便放轻脚步,慢慢朝树丛外摸去。 要说三钱这个人,人不傻!非但不傻,还很灵泛。要不然,也不会哄得梁满堂这些年这么照顾他了。 就是灵泛得有些不地道,尽是歪聪明。 他一想,这会子不是都要去吃饭吗,他自己是便秘(一天到晚不干活,便秘这毛病也就落下了),在这里蹲了半天憋着。 茂德咋没去吃饭呢,没去吃饭就算了,不说在地头旁歇着,怎么把棉袄都脱了呢,还甩这么远? 好家伙!这龟儿子在偷人! “好啊,这下可要让我三钱逮个正着了!让你茂德龟儿子,年年开会订工分都要说我偷jian耍滑,找我麻烦,刚才又害我坐了一屁股屎,这下新仇旧账一起算!” 三钱摸到树丛靠近低头的位置,蹲在枯树枝后面,悄悄往外张望。 这一望,他吃惊了。 “茂德这龟儿子这是在干吗?” 只见梁茂德正在一步一步的在地边走。动作怪异。远远的那头还有一个 队员也在这样走路。 嘿!这绝对是在搞名堂啊! 三钱的脑子就跟他的肠子一样,七弯八拐,歪得很。 换个人,未必看得出来这是在干啥,三钱心里一转:眼下不是就要分地了吗,这莫不是他们在量地吧!
三钱想到这里,猫下腰,又退回了树丛里,悄悄把茂德的棉袄挂回树丫上,转头钻出树丛跑了。 梁茂德量了个七七八八,让另一个队员记下了数字,想起自己的棉袄还甩在树丛里。 他钻进树丛,找到正挂在树丛上的棉袄,走过去要去取,一看树下,脏乎乎的一堆玩意,便骂了一句,从树后面绕过去,攀着树枝扯下了棉袄,和那个队员往杨树沟去了。 这是之前二栓交代他们的,中午到他家会合,把登记的情况一块会总。 后成和二栓他们也都量好了,回了杨树沟,其他几个队员也陆陆续续来了。 大家把记好的纸都上交给二栓,由他一一登记都一张纸上。 农民也不会写字,就记了步子的数字,然后之前商定好的,好的地就标一个附近人家的名字中一个字,在旁边画个勾。不好的就画个叉。 说实话,就是写的仅有的几个字也是错字连篇,比如“建”写成“见”,“祝”写成“竹”,笔画复杂的,就用个会写的简单笔画的同音字代替一下,好在倒是都看得懂。 二栓登记齐了,把纸折好收进棉袄兜子里。说道:“大家伙辛苦了,咱们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咱听听后成哥咋说吧!” 后成猛咂口烟,呵呵笑道:“听我说啥,我又不是啥队里领导!我就是和大家伙通个气,分地大会上,咱要合起力气来,一家吃亏,大伙一起讨说法,咱只要不吃亏,队上谁家也不吃亏,这是大家要的结果,对吧?” “嗯哪!就是撒!” “可不咋?咱又不图占队里的便宜!” “不占公家的,也不亏咱自家的,就这么个理!后成哥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大伙你一言我一句,都表态赞同梁后成的这说法,咱不是干的亏心事,是公平合理的维护自家该得的,上哪说,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