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暗箭难防
酒叔早就搬过一条凳子,坐在桌前,开了一坛新酒,道:“要喝酒么?今天我请客。”他从头到现在都没看朱星寒一眼,因为倒酒时不可以分心,他倒得即快且稳,很快两个碗里就乘满了酒。 朱星寒道:“这时候还能如若无事一样,我真该佩服你。” 酒叔终于抬头看着他,苦笑道:“平日里大家都叫我‘酒叔’,说白了我只是个酒鬼而已,喝了酒多少胆子也大了起来。”他拿起酒碗喝了一口,又道:“我向你担保,这酒绝对安全。”意思是希望朱星寒能过来喝上一碗酒。 朱星寒道:“酒虽安全,人未必就是安全的。”酒叔道:“不错,可我们好像也不是敌人。” 他又继续解释道:“你一定怀疑我是皇天教的人吧,那可就错了,我只是一个酒馆的老板,为了在这地方活下去,我没理由不对皇天教服从。这道理你可懂?” 朱星寒道:“可我要是没有猜错,刚才你似乎给叶翔献计捉拿熊千千。”叶翔和酒叔的谈话,原来他都已听到。 酒叔道:“你很关心她?”朱星寒笑了笑,道:“那倒不是。” 酒叔又道:“你很了解她?”朱星寒道:“也不了解。” 酒叔忽然笑了,对于朱星寒的答案似乎很满意。他道:“那又何必问有关她的事。”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奉劝阁下一句,熊千千的闲事最好不要管,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只是一个小姑娘。”这句话的深意只有他自己明白。 所以朱星寒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当然也知道熊千千不普通。 朱星寒道:“那我现在就管我自己的事。”酒叔笑道:“当然可以,在那之前不妨坐下来喝上一碗酒,这酒我相信你这辈子都没有喝到过。” 朱星寒微微一笑,真的走到桌前,拿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他道:“这是什么酒?” 酒叔笑道:“龙涎香。” 朱星寒道:“世上还有这种酒?” 酒叔笑得更欢畅,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龙的口水?”他接下去道:“世上当然不会真的有龙,更没有龙的口水,‘龙涎香’本是海里提取的一种香料,极是珍贵,本是皇亲国戚才陪用得上的,不过在我这里,它就变成了一种酒,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喝得上的。” 在说到这酒的时候,不难看出他对这酒的喜爱。酒叔又道:“你感觉如何?” 说到味道,他相信朱星寒一定会喜欢的,他在等朱星寒回答。 朱星寒面色凝重,煞有介事道:“说到味道,的确较其它的酒不同,不过就是……”说到这忽然停住了。酒叔也很是配合,淡淡笑道:“就是什么?”朱星寒本来凝重的脸,忽然好似罩上了一层冰,道:“难喝极了。”酒叔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沉声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朱星寒道:“什么意思?就是难喝极了,烧刀子都比它强上百倍。” 从来就没有人能说酒叔的酒难喝,就算是有,也绝不是真的。所以酒叔凝视着他,缓缓道:“你在说谎。” 朱星寒笑了笑,道:“不管我有没有在说谎,现在我都要做一件自己的事。” 酒叔道:“你想做什么?” 朱星寒道:“现在我就想杀了你。” 酒叔的表情更难看,道:“可我好像并没有得罪你,阁下凭什么就要杀我?”朱星寒淡淡道:“就凭这酒太难喝,让我喝这么难喝的酒,你就必须死。” 酒叔几乎就要笑了起来,这算什么理由?不过现在他哪里笑得出,他相信世上会觉得这酒难喝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他知道,朱星寒这么说不过是找个借口要杀他而已。 朱星寒自信满满,真的准备动手。酒叔仿佛还谈笑有余,道:“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看来你果然很关心熊千千的事。”他说着从凳子上站起,道:“你不用否认,从一开始你出手帮助她时我就看出来了。”他走到酒架前,并不像要逃跑的样子。 他知道若想逃跑,朱星寒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酒架上放满了许多酒坛子,他在某一个坛子上稍微转了一圈,又在另一个坛子上转了转,看起来平常不过的动作,其实已经触动了上面的机关。 架子从中间向两边分开了,这后面是一个密封的凹墙,足够几个人躲在里面了。里面有一个被捆绑住的人,这人被塞住了口,说不了话,朱星寒却认得是方羽! 朱星寒暗自后悔,若能早一刻先把酒叔制住,就不会变成这种局面了。但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知道原来方羽会被关在这里。 酒叔用匕首割断了方羽足上粗绳,让她可以行走,押着她拖了出来,道:“认得这小姑娘是谁么?这姑娘叫方羽,她就是熊千千在等着我去告诉她下落的人。”说完他把塞在方羽嘴上的棉布拔出。他要让朱星寒听听方羽的哀求,这样他逃跑成功的机会才会更大。 方羽咳了两口,叫道:“朱星寒,怎么是你!” 酒叔笑道:“原来你们认识,那就好办得多了。”他的匕首已抵在方羽脖子。方羽叫道:“你敢动我一根寒毛试试,我让朱星寒马上把你碎尸万段!”其实她自己已经先害怕得很。 朱星寒冷冷道:“这女的可恶得很,上次白白吃了我一顿大餐,我早就想要杀了她,正好你把她抓住了,能杀了正是求之不得。” 方羽瞪眼道:“你……不过是区区一顿饭!”酒叔笑道:“既然她的生死你不关心,那我就先在她脸上划两刀好了。”他手上的动作可不是说说而已,匕首真的就要往方羽脸上割下去。 朱星寒真的忍心看着?就算那人不是方羽,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一声喝道:“住手!” 酒叔匕首,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舍不得的。”方羽冷汗直下,知道朱星寒并非真的见死不救,也不敢再说什么。 朱星寒道:“我让你走,你把她放了。” 酒叔冷笑道:“放了她?她现在可是我的保命符,我岂能放?给我让开!”他挟持着方羽夺门而出,到了门外,又道:“朱星寒,你若是追来,我就先在她脸上开刀!”他好像还是知道朱星寒不会放过自己,又补充了一句:“熊千千马上也会死在皇天教的手上,你若早一步过去,说不定还能替她收个全尸。怎么样朱星寒,到底要救谁,你可没多少时间想了!” 眼看着太阳已是快要下山,酒泉镇外,熊千千撑着树干,坐在上面无聊地前后晃着脚,嘴里还含着片树叶子。 这种等候枯燥而无聊,她本来想回酒馆看看,因为那放羊老人说的话始终在她脑海里浮现,但或许这老人真的是老糊涂了,说的话不足为信。 终于,从酒泉镇里一个伙计装束的人缓缓走出了镇子。 那伙计停下脚步,对周围左盼右顾。 熊千千道:“找谁?”
那伙计一抬头就看到了她,便道:“是熊姑娘么?” 熊千千跳了下来,毫发无损的着地,嘴里咕哝着道:“嗯嗯嗯。”含着那树叶子,还不舍得吐掉。 那伙计从怀里掏出了个油纸书信,递交给熊千千,道:“酒叔让我给你捎封信。” 熊千千却不急着把信打开,她要好好先端详一下这个自称酒叔派来的伙计。 那伙计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强作微笑道:“姑娘干嘛这样看我?” 熊千千道:“我先问你,酒叔现在人在哪儿?” 伙计道:“不清楚,他把信交给我,嘱咐我一定要小心送达此信,然后就走了。你也认识酒叔,应该也能看出他是个做事十分小心的人。” 熊千千点点头,道:“那么你是他什么人?他又为什么要你来送信?” 这让那伙计听着像是质问,脸色顿时不悦,熊千千当然清楚,这就是在质问。 伙计轻道:“姑娘大可放心,我跟酒叔的交情极好,我也知道此信事关重大,怎么会辜负他对我的期望。”他回答得成竹在胸,一点也不乱阵脚。 回答得的确不错,当然也说得过去。 熊千千却还是要叹气,道:“酒叔做事是很小心,但却还是让你这么个不小心的人来送信。” 伙计有些怔住,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没给他丢脸,确实是把信亲手交给你了。” 熊千千淡淡道:“不错,信是送来了,但你却露出了马脚,我在树上大老远就看见你了,你脚步轻浮,赶路不急不躁,如果是住在这镇子的人,肯定都知道今天街上发生了些事情而不敢出门,而你却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那伙计听了干笑两声,道:“我当然知道,今天是皇天教在这里处理事务,不过要说我跟没事人一样,那是因为我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熊千千道:“呵,习惯了?如果你是个生活在这里的良民,对于皇天教的暴行还能习惯?以为我那么好蒙么?我看你就是皇天教的人!” 那伙计瞪大了眼,道:“你这么说,又有什么证据?” 熊千千拿着那封信,笑道:“这信不就是最好的证据?我现在要是打开,轻则就是会看到一张白纸,重则就是……迷惑人用的毒粉或者毒雾!”她突然打开那信外面的油纸,拿出了一张折叠包好的黄皮绸布,不禁冷笑了一下,道:“看来里面打开来就是毒粉了,我说的可有错?” 那伙计道:“那,那倒未必。”他声音已经都开始发虚。 熊千千冷笑道:“那就让你自己尝尝,这毒粉什么滋味!” 黄皮绸布打开的瞬间,已经是被丢到那伙计的面前。那伙计轻轻伸手一接,却哪有什么毒粉毒雾。 这一变故让熊千千有些吃惊,只是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伙计摇了摇头,笑道:“你看,这里面并没有放毒,而且上面也不是白纸。”他再一次递给熊千千那张黄皮绸布。 熊千千拿在手上,顿时喜道:“这是……真的是皇天教的密道地图!看来是我错怪……啊!”就在她全神贯注于绸布上所绘的地图时,却未防到那伙计暗藏的尖刀,已经悄无声息地刺入了她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