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忆》
“学会了吧？这cao控光门的法子你可一定要掌握了。好了，现在来看看屋里，怎么样？”珊俨在一七六三号里快乐的游来游去。“这些厚厚的长绵草最是松软，你试试？”云紫四处瞧了瞧，发现这屋内的摆设很是简单，中间是一大团厚厚的绿色海草结成的巢，角落里一只脸盆大小的浅蓝色海蚌微张着嘴，而旁边居然是一套红珊瑚的梳妆台，一张银色的水幕充当了镜子。云紫过去瞅瞅，还真看到那镜子里明明晃晃的是自己那小小的金蛇模样。 说起来……自己自进化后，还真没好好瞧过自己。镜子中，一条拇指大的金环蛇，正怔怔的盯着前面，瞳仁是狭长的深绿，而整双眼睛却是翡翠般晶莹剔透。水幕一晃，一个身影出现在金蛇后面。云紫一看，却是辽辽笑嘻嘻地杵了过来。 粉雕玉琢的辽辽在镜子中向她眨眨眼，问道，“还需要什么吗？” 云紫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便转过去在长绵草上卧了卧，抬起头认真道，“已经很好了。你们准备得太多了，像这个……”它看看那梳妆台，“为什么会有这个？” 珊俨在一旁笑道，“因为我们要梳理头发啊。”云紫恍然明白起来，人鱼一族本就貌美，再加上性格中喜欢美丽的东西，因此很注意形象呢。但她突然奇怪起来，“珊俨，我要这个干嘛呀？我又不用梳理头发……” “哈哈……”辽辽在一旁听得有趣，看着小金蛇光秃秃的脑袋，不由大笑起来。珊俨在旁边也凑趣地嘻嘻笑道，“其实，这一七六三号，以前住得是阿九jiejie，只是现在她不在了，就空下来了，你就将就着住着罢——哈哈。”闻得此言，云紫无言地吐吐舌头。 “对了，珊俨jiejie，阿九jiejie这次要回来参加十三哥哥的洗髓宴吗？”辽辽想起这事，不由扯了扯珊俨的手。“估计要回来吧……你没有问湳姑姑吗？” “我忘记了……”辽辽瘪瘪嘴。 看着他们聊着这屋子的前主人，云紫也不由好奇起来，“你们的阿九jiejie到哪去了？” “啊，云紫还不认得我们阿九jiejie呢。我讲给你听哦，我们阿九jiejie是我们一族里唱歌最好听的，她的歌声，就像…“云中的月亮，花里的微风”……反正好听得很！”珊俨摇头晃脑地引用着不知谁说的话，想是记不清楚了，便在最后肯定的道，“反正连海蝰王都说阿九jiejie的声音是之音，所以他就向令姜叔祖说，想请我们阿九jiejie去他的宫殿里当首席乐师，阿九jiejie就同意了，已经去了八年了呢。” “海蝰王？”又一个新名词。 “恩，海蝰王你不知道啊？也对，你是住泪砂墓那边的。简单的说吧，咱们腾音坞属于海蝰王的势力范围，泪砂墓那边，则属于狂刺獠兽管。现在你懂了吧？听说海蝰王比狂刺獠兽还厉害两分呢。”珊俨一脸向往。 “珊俨懂得真多，嘻嘻。”云紫笑着打趣她，但心下却牢牢的记住这些信息，这些，正是自己需要的呀。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你就是爱笑话我……”珊俨俏脸上升起一朵红云，“今天可游了好久，你在这里休息下吧，我去找湳姑姑，下午再来找你玩！”说罢，她急急地拉着辽辽游了出去，辽辽还抽空回过头来对云紫眨了眨眼睛，但还没等到云紫的回应，就已经被珊俨拉出房门。 见俩人去得远了，云紫默念了几句，一七六三号门前的光幕便慢慢合拢。匍匐在长绵草上，云紫的神念开始动起来。但很快她发现，她的神念居然穿不过这一七六三号房门！难道是陷阱？想到这，她好笑地摇摇头，自己实在是想的太多。她记起当日在石林那，珊俨分明说过，他们人鱼一族的驻地，却是都掺杂了泪砂的，用意是隔绝仙人神念，以保护驻地安全。而现在，云紫却是真真确确地感受到这一点了。 “他们难道不会觉得很不方便么？”云紫想到，但旋即明了，如果是以安全为第一原则，那么方便不方便，确实是在其次了。 想到这，云紫再试了试那光幕的开关。待发现一切正常，她朝周围打了九重防御禁制，便沉心静气，进入到空明状态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紫心中一动，从空明状态中退了出来。门外一个轻轻的声音传来，“客人，到午时了，要用些鱼虾果实吗？” 云紫神念一动，那光幕缓缓分开，屋外一个小小的人鱼正恭谨的等在门外。“请进来吧。”云紫朝她招呼道。 “不知道客人喜欢什么，这里有一些鱼虾，也有些果实，客人请随便用些吧，如果客人有其他的要求，也请告诉小小。”那小小人鱼一条灰色的尾巴，生的比云紫今天看到的其他人鱼都瘦小，看起来就像八九岁的瘦弱的女孩。 “谢谢了，就这些吧。”云紫看了看小小托在手中的托盘，里面一边摆着呈花型的无骨鱼虾，另一边却摆着一些银色的果子和枝条。 “好的，”小小将托盘搁在梳妆台上，对云紫羞涩地笑笑，“客人请慢用。”她慢慢地游出去，很有礼貌。 云紫待她出去了，神念一扫将光幕合上。望望托盘里的鱼虾，虽然摆的精致，但是又生又冷，实在让被人间的美食养刁了的她没有胃口。云紫见那银果和银枝倒是生的奇特，于是她神念幻化成一只大手，捡了一个银果，丢在嘴里尝起来。 唔……好甜……那银果入口即化，一股甜味瞬间弥漫在云紫的口腔里。 她停了停，带甜味有些消散了，再将那银枝咬了一口。 呀！！！云紫的表情顿时凝固——苦！太苦了！——这苦味像是要将她心底最难过的情绪勾出来，满腔苦涩，让她几乎忍不住热泪盈眶…… 但是，她随即觉得不对起来，那苦味后，好像还隐藏着什么，一种撩人心弦的甘味就潜伏在那苦味的尽头，慢慢的，甘味似缓缓涨起的潮水，涌上了云紫的舌尖。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这难道就是先苦后甜吗？她回味着口里的越来越浓的甘味，几乎为之沉醉。世上之奇物，真是何其多也！ 这银果银枝在人间从未见过，但味道之奇特，在云紫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云紫倒是浅尝辄止，没有多用。 …… 午后，珊俨的声音急急地在门外响起，“云紫，云紫……” “进来吧。”小金蛇来到门口，招呼珊俨进门来玩。哪知珊俨矫捷地上前，一双芊芊玉手熟练地捉住小金蛇，笑嘻嘻地往外游，“走吧，今天我带你去韶音谷玩。”她一边欢快的游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讲，“韶音谷是我们练习唱歌的地方，那儿可漂亮啦……平时人多得很，但这几天大家要准备十三哥的洗髓宴，那儿才空了下来……当年阿九jiejie就是在那一唱成名的……她当时唱了一支望月的曲子，可把我们迷得不行……云紫你当时要在那儿，肯定也会着迷的……” 云紫只来得急控制房门光幕合起来，就被珊俨捉着游远了。她叹口气，只得老老实实的听着珊俨絮叨。一路经过漂亮的宫殿，奇异的石峰，一大片红色的珊瑚从，还有来往的友善的人鱼，云紫终于从珊俨口中听到“到了”两字。 “这就是韶音谷吗？”云紫左看看右看看，只见面前一大片蓝色珊瑚丛，后面则是影影重重的海底怪石。“当然不是这里啦——”珊俨丢给她一个白眼，一马当先地绕过珊瑚丛，往怪石的一角处游去。 “哦，”云紫紧随其后，发现那怪石的一角居然有一条人高的通道，却是被前面旁斜逸出的山石挡住了。 经过那通道后，云紫只觉得眼前一亮。这是……海底的树开花了吗？浅粉的花瓣落英缤纷，飘飘洒洒，经发亮的晶石一折射，连海水都带着绚丽的光彩。好瑰丽的色泽！ 云紫突然听到了一丝有如轻烟的清音，那声音清越宛转，悄悄地钻入她的心底。那种感觉……像是云中的月亮悄悄的升起，洒下了一片水银光泽；又像是浅粉的月季静静地绽放，在月光里独立寒宵；还像是一层茸茸的细毛在挠着心脏，那样撩人心悬，又遍寻不到！那声音渐渐开始波动，便如骤来的一阵风吹皱了池水，层层涟漪，在她心底荡漾起来。 那宛转的声音来自何处？它又将去向何方？如今是谁与我共听此曲？洪荒中的人事毕竟远去了……连人间界的种种，也都成了过眼云烟……迎接自己的，到底是怎样的未来？当年那竹林里的少年对着自己笑上一笑，是不是就打开了自己心底一扇隐秘的门？当时间的风吹过我来时的路，为什么我回过头，却看不到？ 我从出生到现在，真正清醒的时候又是几何？明明只是听道而已，为什么会陷入长久的睡眠？醒后的世界是不熟悉的世界，连那样温文尔雅的少年，都只能转过头说，“对不起——我竟不知——”却是不知什么？那样陌生的世界，让我没有办法不逃离，没有办法不躲开，而现在呢，现在呢？这又是个什么时代？珊俨说的仙人的时代？仙人……对了……珊俨……我这是在哪里？韶音谷……腾音坞…… 周围一切都退去了。冷冰冰的海水，仍然折射着浅粉的光泽，那声音，却是听不到了。 原来只是迷怔了。 云紫愣在那儿。珊俨将她捉了过来，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怎么了云紫？你想到了什么吗？对不起，我不知道十三哥会唱那支曲子……” “什么曲子？”云紫默运《祭月炼日》，周围的仙气迅速地涌入，体内的星云漩涡也快速的运转起来，才终于感到好了一点。 “是《回忆》。”一把清朗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云紫看过去，一条玄色尾巴的人鱼少年正卧在花树丛中的大石上，双手撑在石上，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 “回忆……”云紫勾起一抹笑，“谢谢你的歌声，很好听。” “恩，你喜欢就好——”玄尾少年游了过来，“你是叫云紫吗？我叫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