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谁能救你？
那玉香的病可不是小恙，而是小产！其实小产本身也不大要紧，至少不会要命。但若是“不懂装懂”的胡乱小产，尤其是采用物理挤压的方式强制小产，很可能会真的闹出人命来。 那玉香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未婚先孕已经是天大的丑闻了，偏偏再过几天就是婚期，而且是要嫁给尊贵的九阿哥，挺着个大肚子出嫁的话，就真是旷古奇闻了。 那玉香当然知道自己怀了身孕，虽然当时宝珠以“误诊”的方式避免了她当众出丑，可肚子却越来越大，终究到了遮掩不住的地步。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那大小姐被自己越发鼓胀起来的肚子折磨的都要疯了。这种事情万万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要不然真的会被活活打死，可肚子却越来越大…… 开始的时候也和小丫鬟偷偷摸摸的自制了一点“堕胎”的药物，吃饭一样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见效果，虽然见到了一点点的血丝，却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大小姐根本就不敢自己去找郎中配制药物，在绣楼里拼命用布带着把腹部死死杀住，可这样的蠢办法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鼓的厉害，婚期一天比一天近，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冒险。 听说麝香有“消灭肚皮”的效果，赶紧买了一点吞服下去…… 这种对于生理病理常识几乎一无所知的千金大小姐哪里知道麝香的用法？还以为是象吃药一样服下呢，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 最后实在是逼急了，不得不用传说中“夹门板”的方法使劲捶打腹部，终于闹出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懂事的大小姐和更不懂事的小丫鬟，能闹出多大的事情已经可想而知了。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种粗暴的方法所带给身体的严重伤害，而是受伤了之后根本就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更不敢去看郎中！下%体沥血不止，就是傻子也知道是堕%胎失败的直接后果，她怎么敢让别人知道？只盼着疼痛能够尽快过去，拼命的掩饰，拼命的瞒着家里人，不到两天的工夫就实在扛不住了。 按照那大小姐的本意，就是死也不敢让别人知道是怎么死的，可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还怎么隐瞒的下去？ 再不求医的话，女儿这条小命就算是交代了！这种情况下，脸面也顾不得了，想来想去只有来恳请宝珠援之以手，挽救那玉香一条小命，偏偏薛神医怎么也忘不了前嫌…… 那治人那老爷是真的急眼了，偏偏这种事情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提起，也是急中生智，扯开喉咙大喊：“宝珠神医，赶紧救人吧，再迟就真的来不及了……” 宝珠真的是在睡觉。 忙忙碌碌了这么些时日，体力精力严重透支，整个人都由虚火支撑着，好不容易熬到千里瘟过去，一脑门子扎到床上睡的如同死猪一般。 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喊救人，下意识的就惊醒了，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迈步出门看到了那治人那老爷，脸色当即就是一沉：“怎么是你？” “我……小女发了急病，还请神医援手……”这种话就连那老爷自己都感觉说的很没有底气，赶紧补充道：“以前的种种桩桩，实是本官……实是我有眼无珠，本官……我啥也不说了，啥也不说了，您赶紧看我闺女一眼吧，只要救了她这一回，我给神医负荆请罪……” 要说气人，这个那老爷早就把宝珠气的半死，可毕竟是医者，治病救人乃是天职，便是有千般恩怨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是最基本的医德。 当初就是你说我是庸医，还砸了我的金匾抓我进监牢，现在你有主动找到我这里来，这算怎么个事儿呀！宝珠真的很想讽刺他几句，那老爷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宝珠的嘴巴张了几张，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撩开车帘子看了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神医，”看到宝珠什么也不说就离开了，那老爷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语气中带着哀求：“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小女……” 宝珠回到卧室，把被单子取了出来，裹住那小姐的腰部以下：“抬进来吧！”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那老爷感动的差一点当场落泪！那玉香流血不止，这又是炎炎夏日，衣裙本就淡薄，血水早把衣裙浸成了粉红色，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亏得宝珠心细，拿出被单子替她遮掩，要不然的话只要那玉香一下车，大家就都看出来了。 把那大小姐抬到病房之后，将房门一关，众人皆不得进入。 看到宝珠关上房门，那老爷深深的呼了一口长气：女儿总算是有救了，虽然嫁给九阿哥的美梦肯定要泡汤，可能保住她的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本指望女儿嫁给九阿哥，自己也就成了皇亲国戚，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做死的丫头居然做出这种事情！这都是命啊！这种“病”医治起来并不难，寻常的郎中也可以做到，何况是宝珠？ 很熟练的进行止血，做了一个简单的宫底清理，输液之后就是常规意义上的将养了。 病床的那大小姐眼角含着泪水，眼睛看着天棚，捂着嘴小声哭泣不止：“我……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有脸面见人？便是宝珠姑娘医好了我，恐怕我也无颜苟活……” 做出这种丑事，在这个时代就不可饶恕的错误，就连宝珠这个远比常人“开明”的人，也认为那大小姐犯的错误十分严重。 错误实在是太大了，可再大的错误也不能死吧？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现在可以说了么？” “是我表哥的……” “既然是你表哥的，干脆嫁给他算了，如果你们两情相悦的话，说不得也是一段姻缘。” “可我……哎，只怕我爹爹那一关就过不了。” 退了九阿哥的婚事？那治人那老爷绝对不敢这么做。 治人的官职虽然不算很低，可终究是个没有实权的闲职，好不容易在抓住这个联姻的机会，成为八爷党人，怎么会轻易放弃？就算是放弃，可哪有女家主动提出悔婚的？ 现如今距离婚期只剩下最后几日，就算是悔婚也来不及了。如果嫁过去，立刻就会被人发现真实情况，到时候可就有苦头吃了。 “女子以一夫而终，当外畏公议而内顾名行，男子过十色不谓***子有二男即为辱，嫁与不嫁，这一辈子都完了！” 那玉香说的十分凄苦，却是实情。 做过这种事情之后，无论嫁给谁都注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不允许犯下这样的错误，何况是嫁给九阿哥？ “早知如此何必当……现实说这些已经太晚，没有用了……”宝珠知道那玉香的下场必定不好，也是一声叹息，忍不住的想起符郎中的那个时代来。 在符郎中那边，象那大小姐这样的错误，还不至于决定一个女子的终生，要是那玉香生在三百年后就好了…… 可惜这不是三百年之后。 看着药液点点滴滴的输送到那大小姐的血脉当中，宝珠的精神有点恍惚…… 那玉香的眼神十分空洞，直勾勾的盯着天棚，仿佛不为了看到什么，纯粹就是那么睁着而已。 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那玉香喃喃的说道：“宝珠姑娘，你有药么？” “甚的药？” “就是那种人吃了可以很平静的死去，临时之前不会受苦也感觉不到疼的那种药？” “没有，绝对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会给你。”宝珠很严肃很认真的对她说道：“我是治病的郎中，只有救命的药，没有要命的毒药……” “我也想通透了……”那大小姐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空灵剔透，整个人也精神了很多：“这个世间已经容不得我，索性死了的干净。我知道你医术了得，便就救得了我一时，也救不得长久。与其这样在屈辱中苟活，还不如死了痛快。只可惜我爹疼我爱我，我却……哎，说什么都晚了。我不能再让爹爹抬不起头来，他是爱面子的人……” 怯怯弱弱的那大小姐这个时候反而爆发出了足够的勇气，十分平静的想着结束自己生命的方法：“既然没有那种吃了不受罪就可以平静死去的毒药，我再想别的法子吧。悬梁？我才不做呢。我听说吊死的人舌头会伸的老长老长，十分可怖。还是投井吧……投井也不行，会泡的象个发面馍馍，吞金……对了，就是吞金！” 听着这个怯弱的大小姐如此冷静的说出种种自尽的办法，宝珠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虽然宝珠已经在极力的替她隐瞒怀孕的事实，但是明眼人从今天的事情当中就可以知道真相，再要强说当初是误诊她没有怀孕，反而会欲盖弥彰适得其反。 无论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那大小姐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这才是她寻死的根本。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天职，宝珠抱着脑袋在想办法，到底怎么样才能真正挽救这个大小姐呢？ “也许还有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