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不收徒
宝珠扯着薛神医的袖子进了房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名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晾在院子里，心中狐疑不定：难道说这个小丫头真有什么独门秘技？ 医道繁杂，除了药、针、石、刀这几种常规的治疗手法之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法子，尤其是那些民间的土方和秘方，往往会采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比如过用熏制蜂窝的手法治疗牙疼，看起来虽然不可思议却有奇效，难道说这个叫宝珠的小丫头真有常人想象不到的手段可以治疗血痢？ 若是这个小丫头真拿出什么祖传的秘方把薛神医给考住了，岂不是要真的拜她为师？要是这样的话，大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仔细一想，这种可能几乎没有。 薛神医是杏林世家，看过的医书摞起来比这个小丫头都高，行医四十多年，什么样的医治手段没有见过？岂能被一个野狼中郎中的女儿给唬住？ 更大的可能是薛神医在见识了宝珠治疗血痢的手段之后，立刻就可以戳穿她骗人的伎俩，毕竟大家都是精通医道的名医，闭着一只眼睛也比这个小丫头强一百倍。 院子里看热闹的街坊们可不这么想。 宝珠的医术怎么样大家都清楚的很，大病小灾头疼脑热的无不是立竿见影，最要紧的宝珠这丫头不象这些坐堂的老郎中那样死要钱。 大家都是穷人，百年不散的老乡亲，能有这么一个医道卓然的神医为大家服务，那是大伙集体的福分，不管怎么说都是心向宝珠的。 “哼，宝珠这丫头治好了刘家小少爷，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那是宝珠的拿手绝技，是在梦中从学来的神仙手段，岂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知道的？” “那是当然，薛神医的医术……还算不错，可再不错他也是个郎中，宝珠是啥？是阎王敌，从森罗殿里救生魂的人物，连阎王老爷都让她三分，谁还敢和她比？” “嘿嘿，看着吧，等薛神医见识了宝珠姑娘的手段，保管会巴巴的拜师学艺，只是不知道宝珠姑娘肯不肯收这么老的徒弟。” “收薛神医做徒弟？我看这事玄乎。大家都知道宝珠治血痢的手段是不传之秘，是独门秘技，怎么会轻易传给外姓人？” 就在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时，宝珠那个小屋子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最先走出来的并不是宝珠，而是须发花白的薛神医。 这个时候的薛神医哪里还有半点神医的风采？ 脸色苍白如纸，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双目呆呆的空洞无物，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好似不为了看到什么，只是那么睁着眼睛而已。 不过是一盏热茶的工夫，刚才还侃侃而谈大论医道的薛神医已经成了这幅模样，谁也不知道小屋里发生了什么。 难道说宝珠姑娘的绝技太过于惊骇，已经把见多识广的薛神医给吓傻了？ 就在众人莫名之时，宝珠从屋子出来，笑嘻嘻的对薛神医说道：“咋样？我没有唬你吧？补水不一定要用喝的。” 呆呆发愣的薛神医这才如梦初醒，并没有回答宝珠，反而是问了一个极不相干的问题：“老朽斗胆，借问一句，宝珠姑娘贵姓？” “我？我姓董啊，我老爹姓董，我肯定要姓董的嘛。我说你问这个干嘛？是不是想赖掉赌约？你要不想拜我为师也行，我还不想收你这么老的徒弟呢，只要你不再来我家说三道四，咱们的赌约就算了，只当你从来没有说起过……” 宝珠姓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一个丫头家家的，大家又都是街坊，只要喊她小名就可以了，谁会那么正式的喊她“董姑娘”？ 薛神医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宝珠在说什么，如同梦中人猛然警醒一般，“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子上，恍然大悟一般：“必然是姓董啊，绝对是姓董，就应该是姓董，不可能姓别的什么，董氏传人啊，我早应该想到的，我早应该想到的。赖掉赌约？不，绝对不会……” 说着话呢，薛神医就以老年人不可能达到的速度，飞快的抢过四嫂子手里的茶杯，浑不顾guntang的茶水已经泼溅到了手上…… 在所有人惊诧无比的目光当中，薛神医满脸肃穆神色，郑重万分的将茶杯高举过顶，低着头说道：“后学末进薛天和，愿列董氏门墙，恳请前辈收容！” 敬茶当然不是正式的拜师礼，不过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太……太耸人听闻了吧？ 花甲之年的薛神医真的要拜宝珠为师？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巴掉了一地。 尤其是那几个跟着薛神医一起过来的名医，眼珠子差一点都掉出来了。 老薛这是发的什么疯？拜一个小丫头为师，脸面还在哪里放啊？ 一个和薛神医交情很好的老郎中赶紧拉扯他：“老薛，你干什么？你这是……” 薛神医固执的甩开老朋友，依旧保持着把茶杯高举过顶的谦卑姿势，以一种异常沙哑的声音继续念叨着：“晚辈保济堂薛天和，自知才疏学浅，愿列董氏门墙，恳请前辈收容……” 宝珠也没有想到薛神医真的这么干。 拜我当师傅，开什么玩笑？你的年纪比我老爹都大很多，怎么能做我的徒弟呢？ “薛……薛神医，我……你……”宝珠你呀我呀的结巴了老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拜师的赌约其实就是我和你闹着玩儿呢，当不得真做不得准，是闹着玩儿呢，真的是闹着玩儿，别这样好不好，街坊们都看着呢，这样不好……” 薛神医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脸面，更不在意街坊们惊异的目光，依旧举着茶杯毕恭毕敬的说道：“薛天和初涉医道，神医二字再也休提。恳请前辈收入门下，薛天和愿追随左右，从新学医……” “你……你还当真了？我……你走吧，我是真的和你闹着玩呢，赶紧走……”被一个老头子追着赶着当师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尤其是街坊们那种目光，让宝珠浑身不自在，连推带搡把薛神医推出门外，咣当一声把大门倒锁，喘着粗气在门后大喊：“薛神医，你赶紧回你的保济堂吧，拜师什么的都是说着玩的。要说医术你比我强多了，你做我师傅还差不多……” “不敢，晚辈不敢妄自尊大，来日备了正式的拜师帖子，再来拜会师尊……” “什么师尊？我不是你师傅，不要叫我师尊。” “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