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五章 身份

    第四六五章身份

    同桌而餐，奶娘说这样的情景对于俊彦来说是十分稀奇的。暖和的日子里，俊彦的早饭会送到百芳苑去吃，而实在冷了的时候，他会留在自己的卧寝吃，不过都是一个人用，因为他的早饭与旁人是不同的，至于到底怎么不同，奶娘没同我细说。

    经由奶娘的口，我愈加的了解了一个特别的人，他有成群的姬妾，可他的世界中好像只有那么三两个人的存在，他说天下苍生是景帝挥发宏图伟业的的一个布景，他呢，看过满园春色后，那些千娇百媚又何尝不是他生活中可有可无的陪衬。

    我以为他邀我与他同餐，会摆满了整桌的稀奇美食让我对其富有的程度感叹，却是不想i在他的房间内只摆上了一方别致的小圆桌，上头八样寻常小菜，两碗清粥，就像很久之前的青石镇白府的早餐，并不华丽。却温馨宜人。

    俊彦站在我身侧轻柔的解释了我眼前是怎样一种情况，“我虽为瑜王，却格外的羡慕了寻常人家的日子，我知道那些奢华的东西未必是你心中所愿，这些是奶娘按照平日里她家中的早饭给备下的，虽不知道此生能不能过那样的日子，可如今我却是要亲自感受一下，昨日里看着你披上了梦中的嫁衣，今日又一同吃这寻常人家的早饭，或许我这人生也算圆满了。”

    本是闲话家常，我却由俊彦的话里听见了伤感，与他相对而坐，我吃不下，他也未必吃得下，不过我会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那么欢愉，勉强吃下碗里的清粥，抬头看向对面的俊彦，却发现小小一碗粥，他居然剩下大半，皱着眉头盯着那碗粥，耳边响起了俊彦轻缓的解释，“我以为自己可以，却不想还是坚持不下去，对不起，幽儿，我还是和寻常人不同的，这平常的清粥白饭。我吃不下。”

    愕然的抬头，盯着俊彦的脸，他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我们才见面不久，可是我已经由他始终淡笑着的脸上分辨出了那笑容背后别样的意思，一如此刻，有一种粉饰过后的辛酸。

    “为何吃不下，还是只这一餐吃不下，若是吃不下，你平日里怎样维系？”

    俊彦微微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眼前的清粥，慢慢的说着：“我是个药人，平日里只是吃药，用药维系，各种各样的药，当饭来吃。”

    他的声音很平淡，仿佛与我讨论外头的天气是什么样的，我咬着唇看着他始终温和的脸，喃喃的问道：“既然不是病，为何会这么痛苦？”

    “是药三分毒，以毒攻毒。久而久之，也便这样了。”

    以毒攻毒，那一早上我脑子里也只剩下这么一句，俊彦同我说了很多，我心中便愈加的生出怀疑，他身子不好，天下皆知，可人们传言，说他这一身的毛病是娘胎里带来的，如今再看他的表现，仿佛这个说法又不尽属实，似乎有什么是天下人不知道的，雾里看花一般的给了我提示，却又碍于某种理由并不明说。

    吃过早餐后，我便知道他话里的吃不下是怎么一回事，因为还没撤桌的时候他便站起了身子，他的脸色十分的苍白，对我勉强的笑，比平日更加缓慢的语速说让我留在这里，他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下。

    我信了他的，却坐在空冷的桌边迟迟不见他回来，也不见有人过来伺候着，这里是他的卧寝，我想不通他把我丢下去了哪里，心底隐隐有一抹不安，站起身子向门外走出。

    整个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在，虽然空寂的像一个死宅，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是个喜欢静的人。所以把嘈杂摒弃在他的身边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沿着光滑的石板路向院子门走去，我听见了自己心头剧烈的跃动声，才敞开了门就瞧见了跪在门外那抹纤细孱弱的身影，一愣，我住了脚步，站在门边看着那身影，虽然看不见她的脸，我却分辨的出她究竟是谁，轻缓的说道：“婉柔，我可以这么叫你对吧，你这是干什么？”

    婉柔听了我的声音，肩膀抽动的频率愈加的大了，说出的话却是让我错愕，“方小姐，婉柔求您，放过王爷吧！”

    移开视线，瑜王府无处不精致，就是这门边的立柱也是光可鉴人的，轻轻的倚靠在了那柱子上，笑着看向婉柔，声音轻缓的问道：“怎的，这话是你自己想同我说的，还是有人命令你来说的。其实这不是我放不放过他的事情，你该去求俊彦，让他放过我才是。”

    婉柔静默了片刻，随后把额头也抵靠在地面上，抖着声音说道：“这是婉柔自作主张来求方小姐，我知道咱们家王爷念着您，他不可能放您离开，可是方小姐若是不走，王爷怕挺不过这个月了，方才王爷同方小姐共用早饭，出了门之后便把吃下的东西都反沁了出来。随后便被邱翎带走了，当初郎中说过，王爷不适合有太大的情绪，因为方小姐到了，他才接连犯病的，所以婉柔背着所有人斗胆来求方小姐，您就放过王爷吧，咱们府中的人也都知道圣上也喜欢方小姐，只要方小姐点头，那么圣上不会逼着方小姐再来王府的，做皇后总比当一个守寡的王妃要好。”

    听着婉柔的话，我心中虽然有着淡淡的伤感，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幽池之内，生生死死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死也便死了，不过这样的受罪却委实让人不舍，婉柔这话听上去字字锥心，对于死过的人却不过只是平添几分伤感罢了。

    “若是当真我提了要求圣上便允了，那么今日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还有就是你这话说得委实有些放肆了，你怎知俊彦一定会死，他都还没死呢，你便说了什么守寡不守寡的，实在晦气，圣上喜欢我，这话你也说得好没根据，难不成圣上还能把自己喜欢的女子送给了别人不成，你说当皇后比守寡的王妃好，这样莫不如我去找圣上说说，让他收了你入宫，即便当个才人，想必也比当俊彦有名无分的妾室要好上成百上千倍了。”

    稀稀落落的巴掌声格外的刺耳，我抬起头对上了那张并不十分出色的面孔，在景帝面前的时候她便十足的放肆，这会儿没有了景帝，她的态度自然更是高傲。我不知道她从何处得来的傲然，不过我知道这会儿她是来者不善的。

    “果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子，昨夜我便觉得奇怪，一个痴儿怎会有这样一双灵动的眼睛，果不其然是另有蹊跷的，休夫人这舞跳得是好，终究是有瑕疵的，你若不是经不得我的激，想来也不会露出那么大的纰漏，如今不要说是我，就是一边的下人都瞧出了怪异，想来这方老爷是想走当初王伦的路了。”

    我看着这个阴沉的女子，心头是百转千回的，或许我昨夜的举止当真的不够明智，露出了纰漏，但这些与方家并无瓜葛，我看着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婉柔还有站在对面冷笑着的淑薰，心头有一瞬间的恍然，轻声说道：“原来她是受人指使，我方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点想来没有你质疑的余地才是，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来这里同我说话，究竟是想让我离开俊彦还是离开景帝，亦或是想让我彻底消失？”

    听了我的话，淑薰眼睛一转，对着跪趴在地的婉柔沉声说道：“婉柔，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同方小姐说说。”

    眯起眼睛看着地上的婉柔，这女人听了淑薰的吩咐果真站起了身子，那一脸的泪痕说明她是真的担心了，可这泪水来的快，回的也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干涸，她站起了身子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随后迈开步子离开了，听话到不可思议。

    或许是淑薰看出了我的惊诧，随即轻笑出声：“这里明面上的事情是邱mama在管着，不过这私下里的事情，想来也不必我说得太清楚，我看得出，你不是个愚笨的女人。”

    我看着她笑得灿烂的脸，轻缓的点头，“方才我的猜测是对的，看来婉柔当真是听了你的吩咐才来找我的。”

    淑薰也笑了起来：“她胆子很小，在这里虽然没有情感的慰藉，不过也算是生活安逸，离开了这里，她未必能有现在的日子，所以你该明白自己在她眼中是怎样的威胁。”

    “所以你利用她的担忧来逼迫我？”

    “若是你这么简单就被逼迫了，倒也没什么好让人忌惮的了。”

    定定的看着她，想了许久还是轻声问出口来：“你在意的到底是谁？”

    淑薰听了我的话一愣，随即恢复冷然，“这点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见她给了我这样的答案，我也笑出口来：“是没有必要还是不敢，我倒是好奇你可有说出自己真实身份的勇气。”

    迟疑了片刻，淑薰轻笑出口，“今日我不说，想来他日俊彦也会告诉你，罢了，我也没有再瞒着的必要，今日便给你个明白，我就是那个传说中已经死去多年的太子妃。”

    第四六五章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