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群龙无首
琳琅笑眯眯地看了看远去的那些人，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所有出身吉林军的老兵都走了，在场的还是有三百多人，至于新兵则没有撤走多少。至于这些人心中什么打算，琳琅并不在乎，能够知道这些消息而没有撤走的人，已经符合她的需要。 琳琅走过去，那名刚才被军官用训练弹打了两发新兵此刻勉力站立着，她看着这名新兵稚嫩的脸庞，轻轻说道，“脱了衣服我看看。” 新兵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棉衣，有些壮硕的胸膛上，绽开了一朵青紫的花。 琳琅轻轻地，用手摸了一下那片青紫，这名新兵立刻脸色一变，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琳琅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刚才那些军官为何要鞭打这些士兵，乃至有人会用训练弹对着这些士兵射击，一来，这是旧式军队中惯常见到的事情，这些军官在吉林军中待的久了，耳濡目染，习以为常；二来，这也是出于管理的需要，军官总要建立自己的权威，并且不希望手下人太多思考，对于军官来说，“服从命令”四个字，就是一个好士兵的最佳诠释。 但理解不代表认可，不论是前世还是后世，琳琅总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管理方式。 “既然这么倔强，不肯挨鞭子，又可能会送命？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当兵？”琳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轻声问道。 “告示上说了，来当兵，就能分三十亩地。”这名新兵憨厚地笑了笑，“俺爹娘都是从山东逃难过来的，一直给地主家打工，也就是能混个饭吃。” “俺爹最后累死在地里，俺娘一个人把俺拉扯大，俺娘说了，以后要种自己的地，别像俺爹那样，给别人种了一辈子，最后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要给别人家种地，祖祖辈辈穷下去。” 旁边一个沉默已久的老兵突然说道，“要不是为了钱，谁会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给别人卖命？” 琳琅叹了口气，想起那句著名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和“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她此刻并没有什么鄙视这些士兵的想法，反而想起上辈子那些在书堆中葬送青春的学生们，那些在公司里没日没夜打拼乃至过劳死的同事，那些为了升职和职业发展而不肯结婚生子的白骨精们，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人想要活的更好，总离不开一个利字！ 利字当头一把刀，容易割伤自己，更容易砍倒敌人。想要让这些士兵帮着自己战胜吉林将军，建立一个全新的军阀势力，看来，少不了一个利字。 虽然琳琅很不喜欢这种手段，她更喜欢那种兄弟之间热血激情的感觉，她也深信这种兄弟情义才是早就最强的战斗力。但眼下她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来和这么多人培育兄弟感情。 毕竟，她不再是二十八个弟兄的头儿，而是一直四千人军队的首领。 琳琅沉默地回到土堆上，看着下面群龙无首的士兵，思索了一下，说道：“从今天开始，凡是认真训练，能够击中两百米靶标的人，一律提升饷银一级，以后三百米，四百米，依次类推。” “如果有谁能击中五百米的靶标，连升两极，能击中六百米的，连升四级！” 下面的新兵们个个喜笑颜开，琳琅军的饷银本来就给的丰厚，若是再升上几级，收入就十分可观了。老兵们也颇为意动，不过并没有新兵们那么兴奋，毕竟这些老兵很清楚，饷银要到月底才发，而他们能不能活到月底，很难说。 蓝天蔚则是微微有些担心，他毕竟是协助吉林将军管理过军队的，知道这四千多人的军队，每个月的饷银，都是一笔庞大的数字，这初生的军政府，一直在吃过去的老底，没有税收，没有外围的援助，没有地主富商的捐赠，琳琅又一再提高饷银，让他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没想到，琳琅接下来又说了一段话，让蓝天蔚愈加失望和气闷了。 “这里所有人，自行结伴，二十人组成一个班，自行推选班长。” “以班为单位，凡是成功击毙敌人，缴获敌人的枪械，都可以计算军功，军功累计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来我这里兑换银两、土地和官职。” 琳琅话音刚落，下面的士兵顿时炸群了，纷纷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加入班组，自己猎杀的，也算军功么？”一名斜靠在树上的老兵油子忽然高声喊道。 “自己猎杀？”琳琅笑了笑，说道：“可以，不过，猎杀士兵减半，军官加倍。” 几个老兵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都觉得猎杀军官更加划算。 “长官，具体怎么算？”刚才被击倒在地的那个新兵，此时缓过劲来，高声问了一句。琳琅将眼光瞟向他，他居然又把身子矮了下去。毕竟这么直接地谈钱，在这个封建思想依旧浓郁的时代，并不是那么一件光彩的事。 周围的其他新兵，却并没有因此对他有些鄙夷，反而略带感激地看了看他，毕竟，他问出了所有人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 琳琅若有所思。 “士兵一两银子，军官三两。”琳琅说完，下面的老兵们顿时有些失望，毕竟，猎杀一个军官的风险，远远超过了士兵。 “官衔每提高一级，赏银加倍！营长三十两！团长一级的，一百两！师长吉林将军本人，”琳琅想了想自己的家底，咬咬牙说道，“一万两！” 下面的士兵顿时兴奋了。 “长官！我们几个老兵油子，在这里陪这些新兵蛋子练枪实在没啥意思，干脆让我们自由活动好了！不管是偷袭，下绊子，打闷棍，总之，俺们肯定会猎到的人头，您照例按价算钱就行。”一个老兵忍不住向琳琅提议到，他眼巴巴地看着琳琅。 人群顿时有些寂静，这名老兵说出了大家心中的想法，毕竟几千人的战场上，很难弄清楚到底是谁打死了，收缴物资估计也要按班算钱，很难说清楚每个人到底应该分多少，孤身一人，又很难抢过那些二十人的班。但这毕竟又不太实际，这两日的训练，已经让这些人知道，大军团作战，集中兵力是很重要的一条。要是这么多人都出去猎杀，缺少正面的阵地战，只怕宽城子很难守住，琳琅是绝不肯同意这么做的。 “没问题，只要能够打中三百米外的靶子，都可以自由离去。”琳琅微笑着加了一个门槛，顿时让大多数人失望了，五六十个老兵则笑嘻嘻地揉揉手，准备大干一场。 有些原本猎户出身的新兵，虽然枪法不错，想要去参加猎杀，又害怕自己本事不行，孤身一人行动，反而被别人包了饺子。 “神枪手如果肯留在军队里，赏银每人涨五成。”琳琅察言观色，又为愿意留在军中的神枪手加了个筹码。 “长官！”更有几个猎户站了出来，说道，“我们打猎都是用弓和刀，这破枪实在用不惯，不过俺们几个，连大山猪都猎过一只，您能不能让我们也去猎杀。” 蓝天蔚看着那些喜笑颜开激动莫名的士兵，忍不住想到，人啊，明知道利字头上一把刀，还要疯狂地往上冲，刀口舔蜜，真是不知死活。 “琳琅将军，你这些策略有些不合适吧，你的脑袋也值十万两，也不见有人天天来刺杀你。”蓝天蔚轻声提醒道。 “钱不是万能的。” “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琳琅轻轻一句话堵住了蓝天蔚的嘴，蓝天蔚还想要继续争辩一下，他很想说，就宽城子这点家底，即便打败了吉林将军，累计的赏银，也足够琳琅把军政府从里到外败个精光，连下个月的饷银也发不出来。 “只要你们随便出来一个人，能打赢他，就放你们出去。”琳琅正在兴头上，干脆伸手一指蓝天蔚，让他彻底闭嘴了。 猎户中顿时扑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冲上土堆，蓝天蔚急忙摆出一个架势，他也是徒手攀爬城墙的悍勇之人，自然不畏惧这个普通的猎人。 猎人冲上土堆，就要和蓝天蔚战在一起，蓝天蔚观察他的前进路线，脚下暗暗蓄力，只等他冲上来，就一脚将这个鲁莽的汉子踹下土堆，也顺便给这些被钱激红了眼的汉子们泼点凉水，深得他们都以为自己一手训练出的吉林军，是多么好啃的白菜。 猎人就要冲到蓝天蔚身前，忽然踩到一块光滑的雪地，猛地摔倒，蓝天蔚蓄势良久的右脚却已经踢了出去，这是日本空手道中一记正宗的侧踹，威力很强，只是蓝天蔚在这山坡上始出来，攻击点有些高，猎人又恰好摔倒，这一脚刚好踹过猎人头顶。等蓝天蔚一脚踢空，想要重新站稳脚跟时，一双铁钳般的粗糙大手握住了他的左脚，狠狠一拽，蓝天蔚顿时被拽向坡底，摔个七晕八素，不过蓝天蔚还是在滚落途中，一脚踹到了猎人的面门，将他踹了出去。蓝天蔚才喘口气，要跳起来继续打，却被猎人扑过来一把扭住胳膊，借用两百多斤的体重牢牢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