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一曲凤求凰 劫后诉真情
巧儿在瑾瑜少爷怀里轻蹭着,不时调整一下位置,让自己睡的舒服些,却还是无法入眠,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每天听你弹琴,虽然一点也不好听,可是,却就像催眠曲一样,一天不听,反倒若有所失。” 他默然起身,去隔壁房间取来古琴,盘坐在炕上轻轻地弹了起来。 “不好听吗?”他笑问道。 “每天听都听腻了,你只会弹这首曲子吗?”忍不住揭穿他偷听自己和靖琪斗嘴的事情,巧儿狡黠的笑道:“我记得你还会弹《诗经·蒹葭》……” “傻丫头!”他摇头苦笑,再度拨动琴铉,跟着音律低声吟唱起来:“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烛光摇曳中,只见他眼帘低垂,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他的衣襟半开,显得很是随意,却依然不失高贵优雅的气质,习惯性地微蹙着眉头,冷静中透着淡淡的忧郁…… 一曲终了,她犹自如醉如痴,不是因为音律,而是因为美色,她不是用耳朵,而是用眼睛听完了他的琴曲。 他把琴拿开,侧卧在她身边,以手扶额,斜睨着她,有些失望地说道:“不想看到你趴在床上的难受样子,只好以琴声请你原谅,这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没想到,你并不喜欢。” 巧儿如梦方醒,原来,他每天都在弹琴给我听,我却在怨恨他无情无义。讪讪地嘟囔道:“你弹的是《凤求凰》么,老祖宗也请了琴师为我们辅导琴艺,可是,却从不让学yin词yan曲,对不起,害你对牛弹琴了……” “这是yin词yan曲吗?”他啼笑皆非。 “约之东墙,勾引良家女子,若是老祖宗泉下有知,定然要说你是个浪荡子。”她说着,闭着双眼暗笑,终于知道了他的心思,巧儿心情大好,忍不住调侃起他来。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心里自嘲着,可惜我这个登徒子偏偏要装君子,怀抱娇妻,却要虚度良宵。 “对了,大少爷,你是怎么说动夫人,放了巧儿的?” “说起来惭愧,我威胁刘夫人,要用周家的产业贿赂官府,状告她诬陷你……” “周家的产业?”巧儿听得云里雾里。 瑾瑜一勾嘴角,无奈的笑道:“我母亲娘家姓周,家境颇为殷实,外祖父仙逝后,所有产业都落在父亲手中,父亲和母亲自小一起长大,名为夫妻,实则情同兄妹,对我很是关照,可是,迎娶二娘后,父亲对我越关心,二娘就越是嫉恨,特别是有了靖琪之后,担心我会和靖琪争夺家产,对我屡屡加害,父亲为保我周全,就对二娘说,当年我外祖父签有契约,若我夭亡,就将财产捐给养生堂,若我成年另立门户,家产分我一半。” 巧儿叹道:“可见你外祖父用心良苦。” “不,是我父亲用心良苦,外祖父猝然亡故,哪有遗书留下,我出言威胁二娘,赌的是父亲不便戳穿自己的谎言而已。”瑾瑜凄楚的苦笑,若非碍于刘员外的恩情,自己何须忍受刘夫人这么多年。沉吟良久,终于又坦承道:“也许,真正起作用的是靖琪的威胁,刘夫人怎么会看着儿子自毁前程!” “瑾瑜,你说你母亲和刘员外情同兄妹,难道……你的生父究竟是谁?” 见巧儿抬头看他,下意识地把巧儿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不让她看到眸子里的眼泪,他没有回答,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搂着巧儿。 伤疼的折磨导致体力不支,巧儿终于沉沉睡去。 瑾瑜每次发病,都是精疲力竭,这次为了救巧儿,又奔波劳累了一整天,体力早已经消耗到极限,慵懒的躺在她的身边,却无法入眠,他不知道,刘夫人还会想什么馊主意刁难巧儿。 靖琪少爷的痊愈,说明游方道士的话并不能全信,但是,刘夫人心里还是不能释然,靖琪和赖小姐的婚礼如期举行,瑾瑜和巧儿却被告知回避,巧儿听说自己被当做扫把星,会给靖琪少爷带来厄运,索性带着瑾瑜一起回了娘家。 十月中旬,贾琏终于回到京城,听说王仁和贾环把巧儿卖给藩王做侍妾,当时就气炸了肺,先去王仁家里问罪,王仁被冯紫英打断了两根肋骨,还没痊愈,知道贾琏性子火爆,吓得跪在床上告饶,好在贾府大难之后,贾琏如今也不敢率性而为,把王仁家里不值钱的坛坛罐罐砸了几个出了口恶气也就作罢。 贾环得知链二爷回家,早吓得脚底抹油,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正欲和平儿去刘家屯看望巧儿,却听到茗烟来报,说是姑娘和姑爷回来了,贾琏抢出门外,远远地看到巧儿,扑上去抱住,就伤起心来,倒是平儿再三好言相劝,方止住泪水,打量瑾瑜少爷,非但没有半点村味儿,倒显得十分高贵优雅,不由越看越喜欢,当即取下腰间的一个翡翠貔貅做见面礼,这也是抄家时藏在身上没被搜走的东西,原是祖上所传的皇家赏赐之物,玉质上乘,雕工十分精美。 瑾瑜少爷恭恭敬敬的跪拜了岳父大人,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喝茶时,贾琏才发现巧儿手上的伤痕,十根手指肿胀已经消除,淤血尚未完全吸收,看得贾琏又掉下泪来,听说是赖尚荣所为,更是恨得不行。 “赖尚荣个狗奴才,这次二老爷问他借银子,被他羞辱,我就想着要教训他,他倒好,又寻上大老爷短,他打量别人不知道呢,石呆子的那十几把破扇子,原是他给贾雨村出的馊主意,借口石呆子欠官府税赋,抄了他的扇子抵账,以至石呆子自杀身亡。” 平儿侍妾之身,不敢上炕去座,站在边上服侍他们用茶,听贾琏如此说,忍不住插嘴道:“这种惹事精,老爷当日到夸他来着,我们爷说了句‘为了几把破扇子就把人往死里逼,太心狠了点’,被大老爷一顿狠打,趴在炕上养了半个月才好。” “他做的恶何止这些,别逼我鱼死网破,索性拼了和他一起坐牢,全给他捅出去!”贾琏扬手把茶盅砸在地上,冷笑着吩咐平儿道:“平儿,去把那个账本找来,上面是他亲笔记载着所支银两和用途,我这就去见那个王八羔子,看他敢不敢和我玉石俱焚!” 平儿一听这话,急忙跪下道:“请爷恕罪,都是奴婢不晓事,因搁家里不放心,就带在身边,没曾想和姑娘逃往刘姥姥家时,半道上惊了马,连车带行李掉下了悬崖,万幸姑娘逃得一命。” 贾琏听了大怒,情急之下一脚把平儿踢得坐在地上,指着骂道:“糊涂东西,我是怎么嘱咐你的,让你千万藏好了,就为了防备小人落井下石,那上面不仅有赖尚荣的罪证,还有素来与一些王爷和官儿们的私密往来账目,现在全被你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