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卷001、送你十斤肥猪rou
云雾缭绕之中，重峦叠嶂的九尾凤大苗山半山腰上，有两粒蚂蚁般大小的物什绕着苗山盘旋移动，待到视线拉近，方才看得出来竟是两辆以蜗牛速度缓慢爬行的军用汽车。 桂儿坐在小车后座上，怀抱黑猫包子闭目养神，面色平静。朱颜趴在车窗旁边看着只能容纳一辆车子行驶的狭窄山间栈道两旁，不时有乌鸦在死去的禽兽尸上啄食，心中不免有些惊骇。面色颓败的陆芙蓉舀着个巨大塑料袋，刚想说话，又翻起一阵恶心，哇的一声又吐了起来。措那没有想到平强壮得跟头小牛犊一样的陆芙蓉竟会晕车，只顾体贴地轻拍她的后背。 司机两眼紧紧盯着前方，小心翼翼地行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未回头，无奈地跟后面人说道：“我开车几十年，幸好跟军队进过深山老林里执行任务，不然还真不敢走这种山路。一不小心没看前面拐弯处地方就得掉下山去。” 措那一脸歉意说道：“就是因为路太难走，地势又在大山深处，所以我们山寨才一直这么穷。” 桂儿这时睁开眼睛，淡淡地问：“政府不是有村村通计划吗？通路应该也是在计划之内呀？” “我们寨子所属的整个县城几乎有近四十座寨子都是这种况，上面拨下的扶贫款哪里够用。我们山寨地势尤其险恶，要翻过九座大山才能到达寨子，炸山开路所需费用几乎要花费掉其他寨子开三条路的钱，所以在县里的开路计划总是排在最后面。”措那无奈地说道。 “九座大山？天哪！还要坐车过九座大山，我会吐死的！”陆芙蓉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哭丧着脸说道。 “放心，你不会再吐了。”措那眼尖地看着前面的路况，知道已经到达山口。满脸欣喜之色。他吩咐车子在一处稍大地山腹空地间停了下来。陆芙蓉抢先一步跳下车子，大口大口喘气。 措那跟着跳下车子。用力呼吸几口山里新鲜空气，脸上现出亲切表。他四处眺望，没看见什么人，脸色有些失望，自顾跑到卡车后面打开大锁。并叫来两个司机，把卡车后厢里的东西一件件卸下来。 “你干什么？”别看陆芙蓉刚才还吐得唏哩哗啦浑没劲，最管闲事的还要数她。 “前面已经没有道路，车子开不进去了。九座大山都得用走地。”措那头也不回，只是一个劲地卸东西下来。 桂儿跟朱颜正上去帮助，措那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仙娘不能做这些事，要是给阿公知道会敲烂我脑壳的。朱颜你体刚好，也不宜太劳累。”他看着一路呕吐过来。脸色仍然苍白地陆芙蓉，没有叫她动手，嘴里小声嘟嚷着：“该干活地人也动不了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芙蓉闻言大怒，两眼一瞪正要反唇相讥。。却见这时前方如蛇般狭窄细长山道上有黑压压一片影子。定晴看去，却是浩浩dàng)dàng)一大群着黑色少数民族服饰的男女老幼。 对面人显然也看见了措那他们。从人群里暴发出一阵雷鸣般欢呼声，纷纷向着措那一行人奔跑过来。这时突然“呜……”的一声巨响，震天号角声四起，伴随着雷鸣般地沉重牛皮战鼓点响，似远古战斗召唤。陆芙蓉只觉得自己上的血液都已经沸腾起来一般，心脏随着鼓点一样节奏，激动得整个脸都火烫起来。 人群渐近，陆芙蓉只见来者都以老人妇女儿童为主，全部穿着黑色主调的苗族服饰，肤色多半黝黑发亮，人人赤足而行。男子着有些象唐装模样、不知什么面料制成地闪闪发亮紫红色上装，下着大裆长裤，头缠青色长巾，头巾两头以鸀丝线镶成锯齿形花边，衣扣都是以布包成，粗粗一看都有十多粒。而女子侧着无领无扣对襟外衣，领边、袖口均镶有苗族花边或丝线绣花边。两片衣襟有人交叉系紧，也有人放开不系。衣内挂一块上宽下尖的菱形围，人人的围上都绣着各种不同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下穿着黑色亮布百褶裙，裙摆刚过膝，走起路来闪闪发光，分外炫目。小腿上有脚，有点象以前军人的绑腿，脚两端镶花边，用一条一寸五宽的绸带系紧上端，绸带的两端随于腿侧，分外漂亮。妇女们都没有绑头布，挽髻于头顶前端，头发乌黑、梳得油光发亮，个别妇女在头上插一把木梳，但更多的妇女头上插着各式银簪，戴银冠，银冠上有银雀、银蝶、银花、银针等各种饰品。也有妇女戴着银子制成牛角形状饰品。她们耳边坠着大耳环、前挂着银牌或一圈一圈环形银链，手上戴着银镯、戒指、足环，行走之间银饰叮当响个不停、裙摆层层摇曳，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为首两位领头老人，一位瘦削矮小，双目炯炯，不怒自威。另一位微胖材，脸带微笑，观之可亲。两人一眼瞧见桂儿形容模样，正是心里中夜所盼之人，不由心头激dàng)，抢前一步双双跪在桂儿面前，高呼：“仙娘!”后乌拉拉一片人也跟着全部伏倒，大声呼喊：“仙娘!仙娘！”众声响砌山间，半响声音仍在林中缭挠。 两名司机与朱颜陆芙蓉哪里见过这个场面，顿时被唬得目瞪口呆。措那垂手站在桂儿边，偷眼看去，只见巫桂儿被山中微寒清风吹过，人影寂廖，衣袂飘飘，与校园里看着不知怎地分外不同，在这苗山深处，她浑散发出bī)人气势，与传说中的仙娘并无两样。 桂儿看着前伏首跪拜的众苗胞，鲜血双眸里有丝感慨神。这种场面她在前世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现在重温，竟似在梦中一般。这些深山老林里地苗胞，才是自己生命里难以割舍的组成部分吧她看着人群里有个脸带黑泥的女童与跟着母亲跪在地上。两眼偷偷抬起来好奇地向上看，跟自己视线对上，便缩头吐舌嘻嘻一笑。桂儿只觉心里有说不出亲切感觉。 桂儿微微点头，轻声说道：“不用大礼。都起来吧。”措那连忙上前扶起领头黑瘦老人，嘴里尊敬叫道：“阿公。” 黑瘦老人面无表起，不发一言恭敬地站在桂儿边。旁边那个胖老人家倒是笑嘻嘻搭话道：“措那你真行哪，真把仙娘请来了，下个学期地大学学费我帮你想办法!”言罢转头对着后面跟着起的苗人们大叫：“还等什么!等着分猪崽哪!全部给我搬东西去!” 苗人生活泼爽直。闻言后轰地爆笑起来，纷纷涌到卡车后面，早有人轻快跳上车子，把桂儿一行人带地东西递下来。苗民们事先已经收到措那通知有许多东西，都带了常用地扁担背篓过来，把车上物品分开搬运，往山道上走去。他们路过桂儿边时大多好奇地偷眼看这个来颇为年纪稚气的仙娘，都没敢高声说话。 黑瘦老人这时沉声说道：“我叫那森，是蚩寨族中长老。他叫班弄。”黑瘦老人指着那个胖子说道：“他是寨子里地村长兼支书。到我们寨子还得翻过九座大山。可能要到傍晚才能到达，辛苦仙娘了。”朱颜陆芙蓉事先已经知道桂儿是巫师内，但见到这苗人老者年近七十却口口声声称桂儿仙娘。神色再恭敬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诧异。 桂儿这时似乎才被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看黑瘦老人一眼。淡然说道：“不用叫我仙娘，我不是你们这族巫师。不过是答应了措那过来看看而已。” 那森听她这样说，神有些激动，脑门上青筋暴出，开口说道：“这是天神的旨意，仙娘不要推托。”旁边的村长班弄见他有些着急，连忙使个眼色，笑嘻嘻的打圆场：“这事呆会说，呆会再说。”向桂儿神色恭敬地点点头，在前面带路，与她只聊些寨子的况，绝口不再提仙娘地事。 这时搬东西的苗人把物品已经卸得差不多，有人眼尖，发现最里面有几个透明塑料大箱子，隐约可见里面都是白花花的肥多瘦少猪，用冰镇着，大概约有几百斤模样，不由欣喜的欢呼起来。 从刚才一直被震憾着没吭声的陆芙蓉这时回过神来捅捅措那，问道：“我刚才就一直纳闷，你为什么会在山脚下的小镇里买这么多猪？他们又为什么这样高兴？难道寨子里没有猪吃吗？”“寨子里穷，有多余钱养猪的人很少。就算是有人养了。不知道是水质还是食物出的问题，寨子里的猪总瘦精精地，长不了膘。我们寨子离镇上远，翻过九座大山才能出来，就算有时赚了钱想买猪也很麻烦。所以寨子里如果有人出山，总是会带十几斤猪回去给大家打牙祭。这次朱颜桂儿从店里带了不少钱出来，我看有车子送东西到山口，所以多买了些打算分给大家。”措那很耐心地跟陆芙蓉解释道。 “那你们生活还真是蛮苦的哦。”陆芙蓉摇摇头有些感慨。旁边桂儿听着他们说话，淡淡看着面前欢呼苗民，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眼里却有了点难过。 胖老头班弄看着桂儿眼色，有成足地笑笑，又接着刚才的话题：“我们这个寨子叫做蚩寨，已经几千年历史。据老人家说是咱们都是格蚩尤老地后代，在这里还埋有格蚩尤老的齿骨，不过当然只是传说而已。寨子里共有2987名寨民，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从来没有外人愿意婚娶进来，到现在寨子里仍然全部都是黑苗族人。以前寨子里娃崽读书要翻过几座山到二十里外地别个寨子里去，还好三个月前来了一名城里人，说是志愿者。可以教娃崽小学所有课程，他们才不用天天走山路去上学了。寨里青壮年耐不住贫苦，大多出去打工了。只剩下少数放不下家里地年青人，还有老人女人和娃崽。最近没有下雨，政府又打击卖烟丝的，村民收入更少，子越发地苦了。”班弄说到这里，不免也激动起来：“不过终于等到仙娘了，我们寨子苦子到门了！” 桂儿听到班弄这话，刚想说什么，看着他期盼眼神，又止住了话头，只是沉默着去看那连绵不断的青山。 陆芙蓉走在措那边，看着兴高采烈的苗民特别的黑苗服装和妇女们上叮当做响的银饰，觉得大为新奇。那些心里欢畅的苗人一直用苗语笑闹个不停，这时有名男子“咦呀！”先喝一声，担着东西的脚步未曾停歇，嘴里却唱起山歌来： 喊妹上山打猪菜， 叫了半天妹莫来。 莫是meimei没那意， 直叫哥哥把衣摔。 他声音浑厚缭亮，歌尾回音直在山间盘旋。苗女群里轰然一阵爽朗笑声，七手八脚地推出来一个姑娘，纷纷嚷道：“都舀跟他们唱！” 那名材健美脸蛋黑红黑红的苗女也不害羞，眼睛直勾勾火辣辣望向措那，放声唱道： 太阳落坡四山， 蛟龙去了海水平。 孔雀飞去山冷淡， 阿哥走了妹失魂。 那群苗人又是轰地一声大笑起来，纷纷嚷道：“meimei想你了！措那！去城里这么久也不来信，不会是找到新的阿妹了吧！快点跟她对歌！对歌！”一直笑嘻嘻的陆芙蓉这时听出味道不对，两眼一瞪措那：“这是怎么回事？”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