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马超兄妹
“一个抱歉就算了？”那女子哼了一声，说道。 “一个抱歉不算，难道他撞你一下，就得把你娶回家吗？” 话音未落，我就看到夏侯青飞了起来，至于出手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没看清，不是跟大伙卖关子，本姑娘真的没看清。 夏侯青没有向店里飞来，而是飞出了酒楼，在斜阳夕照的尘埃之中落定。夏侯青武功极佳，却被硬生生地抛起来扔进尘埃，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出手，这份手劲可俊得很。 那女子长剑出鞘，就想冲着夏侯青过去，却被男子伸手拦住。 “小子无知，meimei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男子温和地劝道。 夏侯云飞把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向兄妹俩走过去。 “在下夏侯云飞，不知二位高姓大名。”他一步跨过倒在地上睡觉的柳易，向一男一女抱拳问候。 “你跟那小子可是一起的？”那女子不等男子说话，抢在前面，指着店外尘埃中腾身跃起的夏侯青问道。 “你才小子无知，出手偷袭！出来跟爷爷过几招看看，究竟是哪个小子无知！”夏侯青说着长剑出鞘，便要上去拼杀。看来刚才出手的是那男子。他刚才言语轻薄，说话的时候虽然自恃武功不错，并未十分提备，却也有所防范，哪知对方出手实在太快，刚刚看见对方有所动作，正要反应，人却已经飞了起来。 不过不管那男子武功再怎么高，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一出手就把夏侯青打飞出去，而且还是越过自己头顶飞出去，夏侯青名字前面“不世天才”四个字，好像应该换下来了。 “闭嘴！小子无知，还望两位海涵。”夏侯云飞向夏侯青呵斥道，一手按住剑柄，一手去抓柳易。 夏侯云飞是老江湖，当刚则刚，当柔则柔，到了竹山，那是他的出身之地，他在竹山身份又极高，因此不管受多少挫折，也是要打肿脸充胖子，刚而不柔。不过现在面对着陌生人，却又不同，看对方刚才把夏侯青扔出去的一手功夫，便知道对方是个劲敌，因而用道歉来麻痹对方的同时，一手按住剑柄，以防对方突然发难，伸手抓柳易回去，然后再慢慢细算。可以说是老jian巨猾。 “姑奶奶问你话呢。”那姑娘本来已经收回去的剑鞘，又一次伸出来隔在夏侯云飞和柳易之间，得理不饶人地问道。 热闹了，嘿嘿，热闹了。机会就这么来临了。本姑娘心中一阵欢快而紧张的波浪滚滚而过，双手几乎是颤抖着动了起来，趁着店中所有人都去看热闹的时候，右手掩护，左手伸到夏侯云飞的酒壶口上，捏碎了柳易给我药丸。药丸碎成粉末，飘洒进酒壶中。 我有心拿起来摇摇，把药摇匀，可这大厅里那么多人，众目睽睽，想想还是没敢，捏碎药丸，手飞快地收回来，放到桌下，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情。 夏侯云飞微微一怔，笑着说道：“不错，在下和那小子的确是一起的。那小子是在下的后生子，如此无礼，等回家以后，一定好好教训他。” 以他的身份年纪，这么说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第一墨侠，当年仗剑天下，行侠仗义的事情没少做，杀人越货的事情怕是也有。只有别人怕他，何曾如此谦逊过。不过今日的情形，却是越来越蹊跷。对，就是蹊跷。 夏侯云飞多多少少看出点蹊跷，所以才如此客气。甚至本姑娘也感觉有点蹊跷，只是到底什么地方蹊跷，却说不清楚。 难不成这一男一女真的是在跟柳易一起演戏？柳易什么时候跟他们联系的呢？ 药丸已经成功投放，本姑娘现在也安心看热闹。以夏侯云飞的武功，应该不至于吃亏，即便他吃亏了，那就更是件好事了。死了才好呢，我和柳易可以从容脱身。 “你偌大年纪一个人，说这话好不脸红。”那女子毫不客气地当面教训起夏侯云飞老头子来。 夏侯云飞身子一震，像是犹豫了一下，再次抱拳道：“我老头子在此向两位保证，请两位相信，我回家以后一定好好教训这无知小子，请两位海涵。” 那女子眉毛一扬，向店里扫了一眼，她眼神明亮，一眼扫过，就像跟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招呼一般，当她目光扫到我的时候，我只觉眼前一亮，好一双美目。她说道：“哼，我们当然相信呀。不过呢，祸是在这里闯的，哪里跌倒哪里爬，回家打不如在这里打。大伙儿说说，是不是呀？” 女子话音一落，店里响起一阵随声附和之声。众人枯坐喝酒，本来就是无聊解闷，如果再来点余兴节目，那就更好了，喝酒好，不如一边喝酒一边看人打孩子好。 夏侯云飞抓住剑柄的手青筋暴露，他死死地抓住青釭剑的剑柄，他在跟自己的怒气做斗争。 争什么啊争，老爷子，您就上吧，本姑娘这里给您鼓掌加油了。我望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嘀咕。 到此，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一切都是柳易策划的。可是怀疑只是怀疑，柳易仍然躺在地上打呼噜。夏侯云飞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假惺惺地请我们吃这顿最后的晚餐。一旦进了店，到了大庭广众之下，柳易就如鱼得水了。 我这么揣度着，不过后来发现，我揣度的很多事情都是错误的。 柳易的计划，比我想的还要曲折。 “伯父，少跟她废话。”此时的夏侯青肯定能够想起柳易引用的那句孔子的名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而且他心中也是一百二十个赞成。 “师弟不要鲁莽，听师父的。”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夏侯青的身边出现了六个人，一女五男，一样的青衣和灰色披风，六个人都是腰悬长剑。 “师父，我们在义阳碰见的男女，就是他们。”那女子向着夏侯云飞高声说道。 夏侯云飞也是听见女子声音才发现自己人到了，因为抱拳说话而微微有些弯的腰也直了起来。此时闻听此言，长剑刷的一下，出鞘在手。 对面那男子听了身后女子的这句话，脸上坏坏地一笑，缓缓抽出长剑：“看来meimei你说的对，有时候心软还真的会找麻烦。” 不过看他坏坏的表情，好像很喜欢就此打上一架，一点都没有觉得麻烦。 听他们的话外音，好像双方此前就结下了什么梁子，而且看他们的架势，好像还是夏侯云飞这一边吃了亏。 我突然记起路上的时候，夏侯青问夏侯云飞怎么走法，夏侯云飞说过什么到樊城的时候，有些人的伤就应该好了。 貌似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第五什么东西。难道就是眼前的一女五男中的一个？ 事情好像有点清晰了，似乎当时夏侯云飞和夏侯青都没有跟那几个一起，而那几个碰上了这两个男女，还在他们手上受了伤。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老天保佑，他们俩可一定要打赢，一定打赢。我在心里默默地为兄妹二人祷告。 鼾声一停，柳易突然动了一下，晃晃悠悠地趴起身来，摇摇脑袋，站了两次，终于站起身，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晃着身子走回来，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本姑娘暗挑大拇指，哥们，好演技！ 柳易这个争端的始作俑者竟然被他们忽略了，不管是被他撞了一下的女子还是鼻子已经气歪的夏侯云飞和夏侯青师徒，竟然谁都没有阻拦。看来在他们原先结下的梁子面前，柳易这点小事无足挂齿。 不过可惜的是，柳易弄出的这点动静，还是稍稍打乱了门口气氛逐渐激化的节奏，也就是这一点点涟漪，足以让夏侯云飞找回理智。 “放肆！”出乎意料地，夏侯云飞又缓缓地把长剑还回鞘中，向着那说话的女弟子喝道。 “墨家夏侯云飞，管教不严，多有得罪。”夏侯云飞心平气和地说道。 “不用客气。在下西凉马超。”那男的没想到夏侯云飞如此能忍，坏笑着微微皱一下眉头，长剑回鞘，抱拳说道。说完他又转身向着夏侯青戏谑的语气说道：“算啦，你的那顿打，也回家领吧。” 说完兄妹二人大摇大摆地从夏侯云飞面前经过，刚才的紧张气氛让好几桌的客人提前结账走人了，所以他兄妹两个不费劲就在靠窗的地方找到一张桌子。 “若是找事，就给我滚蛋！若是吃饭，就给我进来！”夏侯云飞向着众弟子喝道。 六名弟子低着头，鱼贯而入，一个一个脸色铁青，却都不敢再说什么。 我心中叫苦不迭，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跑进来这么多人？我看看柳易，他仍然醉醺醺，不知道这是不是在他计划之中。可气的是这小子看起来真的醉了。这时候我倒是希望他刚才不要假装醉醺醺的走回来，他如果刚才留在那里，假装稀里糊涂地跟着马超兄妹，至多被马超的meimei打一顿，至少在被打一顿之前无性命之忧。而他这么走回来的结果，却只有陪着我死。 那我怎么办啊？酒壶中的毒酒怎么办啊？ “师父您消消气，徒儿给您倒酒了。”那女子凤眼妩媚，甜甜地说着，果真就拿起本姑娘放了毒药的酒壶，给夏侯云飞满满地斟了一杯酒。 我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看他喝下去，还是阻止？ 如果他喝下去，那么他死了，但是他还有六名弟子，我和柳易还是活不成。结果是，我们和夏侯云飞同归于尽了。 如果阻止他，再寻找别的机会，那么晚餐结束之前，我们还有什么奇迹可以期望？ TOBEORNOTTOBEITISAQUESTION. 刚刚想到这里，突然有人说了句话，就让我再也不用纠结了。 “这位老弟，那壶酒里，刚刚被这位女子放进了一个药丸。” 邻桌穿蓝色道袍的邋遢道士满脸淳朴之色，看到夏侯云飞端起酒杯，忍不住好心地提醒道。他刚才明明也转头去看门口热闹，怎么会看到我放药丸的呢？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看来，我和柳易注定要死在这荆襄之地了。 夏侯云飞刚刚端起的酒杯就那么停在了半空，而本姑娘也怒吼一声，扑向那个该死的邋遢道士。 我的身子还没有跳起来，双手双肩同时被人抓住，按回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