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追敌
谈枢阁周围一片狼藉，但是四十九宫格大阵之外，却几乎没有什么痕迹。我们一行三人找了半天，才总算看到几根断枝，商量了一会儿，仍然不能肯定这就是来袭的敌人留下的痕迹。再寻一会儿，依旧没有什么像样的痕迹，没有别的法子，三人决定沿着断枝所在的方向，向前找一段距离再说。 “看来敌人故意掩饰了行进的痕迹，以防我们来追。”一边走，云吾非一边说道。 “如此掩饰痕迹，必走不远。”我道。 果然又向前走了小半里地，断枝残叶多了起来，甚至有几处竹林茂密，被人斩断了一些竹子。细细查看起来，敌人约莫有三四个人。 痕迹沿着山势斜斜向下，三四里路之后，又猝然一折，径向山顶而去。且随着山势渐高，机关触发的越发多了起来，竹林破坏的也越发严重，看来敌人行到此处，心中焦急，已经不顾痕迹，只求早一些脱身了。 “看这里。”云吾非轻功好，走在我们两个前面，突然在前面喊道。 柳易脚程最慢，又不会武功，我只得跟他走在后面。虽然只走了几里地，但是他的小体格显然不太适应这种山里上上下下的赶路折腾，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一身长袍也已经邋邋遢遢地斜披着，长袍的下摆干脆就卷起来缠到腰间。不过这小子还算坚强，没有怨声载道。 我心里急，看他走得太慢，就忍不住说些刻薄话。开始他还默不作声地忍耐，以为我说一会儿，自己说累了，自然就停下，后来却发现我不但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说越起劲，到最后就是拿发泄心中私愤来作为前进的动力。他就忍不住反击了。 “葡萄你知道吗？”我一边走一边问道。 “知道，张骞使西域三十六国，带回来的异邦美味。”这时候我们俩还算和平，他还没有充分认识到黄铄失踪这件事对我的刺激，而他此时慢慢腾腾走路给我带来的满腔压抑，已经把我变成了一个十足的愤青，除了发泄没有任何其他高级情趣可言。所以我问，他还能答。 “葡萄藤有多高你知道吗？” “这么高。”柳易停下脚步，比划一下自己的脖子。 “一只蜗牛，春天觉醒了就开始向着葡萄藤上爬，等它爬到葡萄藤半腰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座紫色的大山。”我恨恨地看着他奋斗竹林中的头顶，说道。 “哦？”柳易答应一声，没有抬头，继续手脚并用地奋斗。 “哪来的大山呦？蜗牛惊叹。然后他就明白了，原来这座紫色的大山就是葡萄，葡萄成熟了，现在已经是夏天，是葡萄成熟的季节了。” “哈哈，”柳易停下脚步，仰面看着我，“那不就跟我现在差不多了。” “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像，”我煞有介事地作沉思状，说道，“不过蜗牛费了两个季度的时间，爬那么高的葡萄藤，可不是去吃葡萄的。” “那它是做什么去了？”柳易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根本无暇分辨本姑娘的善恶属性。 “蜗牛振臂高呼：虽然我跑了五六个月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我是来救人的！” 柳易这下明白了，眨巴眨巴眼睛，低下头继续奋斗。 发泄私愤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要贯彻到底，要不然只会增加愤懑。即便对方不回击，也要继续痛打落水狗，而且有时候，尤其对于我这种心胸不怎么开阔的人来说，越是不反击，心中就越是感觉不爽，出手就越黑。 “有一种动物嘴硬，尾巴短，走得慢，很胖，很肥，很蠢，你猜猜是啥？” 柳易本着孔夫子“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原则，好男不跟女斗，不说话，低头爬山。 可本姑娘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蒙混过关的人，他不说话，我就又给他讲了一遍。 柳易摇摇头，看都不看我。 “有一次，两个人和一只乌龟去喝茶。”我打算出绝招了。 柳易抬头看了看我，神情犹疑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爬山，一边爬一边说道：“姑娘说的那种动物，我也知道，它一天别的事不干，吃饭的时候就来精神了，而且吃完饭就哼哼唧唧，没完没了。” 如果不是戴着面罩，我脸上的表情一定能够让人看着十分不雅。我这一刻只想从坡上跳下去，落到他头顶上，然后把他踹到谷底，再一脚把他的脸踩到泥土深处，然后一顿拳打脚踢，抽筋扒皮。 敢骂老娘是猪！ 啊~~~~~~~~！黄铄，你在哪里啊？！ 我心中愤懑地呐喊。 正在这个时候，我们听见云吾非在前面喊话，顿时精神一振。柳易的脚步也快了起来，在我之后赶到了云吾非身边。 云吾非指着一根削断的竹子，说道：“看，一路走来，终于出现了一根中间被带走的竹子。” “这又如何？”我问道。 “姑娘初来，可能不熟悉。这竹子中间缺的部分，正是黄铄姑娘平日习惯的长短，山庄一半以上的机关，都是由这么长的竹棍削成。” “我们快点，”我说道，“黄铄就在前面！” “不能太快，我们等一下褚圣隐和江寒春。”柳易说道。 云吾非点点头，两个背背山的家伙一点都不尊重我的意见。不过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云吾非武功不错，可是我们两个就不行了，尤其柳易他自己，跑到敌人面前，自己的小命都得送掉，救人无从谈起。 云吾非身形一晃，脚尖连点竹身，身影闪了几下，就到了竹顶。他在竹林上空发出信号，让丝竹客褚圣隐和鸣镝客江寒春过来汇合，然后独自向着山顶而去。留下我和柳易在原地等候。 既然已经大约探知黄铄下落，我心中就不再那么压抑，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拿柳易撒气。而柳易则趁这个时间，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也不跟我答话。 过了一会儿，褚圣隐和江寒春先后飘然落下，简单询问之后，褚圣隐留下，江寒春却去接应云吾非。 不一会儿，两个人一起回来了。 “怎么样？”我眼巴巴地看着云吾非，问道。 “柳兄所料，果然不差。对方有四个人，都是全身重甲的持剑武士，为首一人用的也是一柄宝剑。所不同的是，如果猜得不错的话，黄姑娘现在不是追敌，而是被敌人困在了山坡上的一个山洞之中。” “怎么会这样？”我松了一口气，问道。 “对方四人手中没有人质，却也没有就此退去，而是围住了山洞口，看他们神情，显是对洞中人物颇为忌惮，重甲武士，居然没有就此强攻，而是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四人武功如何？”褚圣隐问道。 “四人武功都是一流。我跳下去，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有个重甲武士挥剑向我砍来，势大力沉，我不敢硬接，闪身躲开，却不料他变招奇速，随手一带，哼哼，若不是我身法快，怕是肠子都要流出来了。”江寒春伸伸舌头说道。 “四人轻功如何？”柳易略一沉思，问道。 “四人武功高强，轻功却是稀松平常。我一击不中，还差点被他一剑开膛破腹，自然吓了一跳，展开轻功，躲了开来，那武士踏踏几步，步子虽大，却不是轻功路数，倒有三分步兵战法。”江寒春皱眉回忆道。 “我们快走。”柳易说道，“我和黄姑娘轻功差，你们三个先去，力求缠斗，不要受伤，敌人若走，就由他走，若是不走，也尽量拖住，不要让他们进洞。” “柳兄莫非想到了什么？” “到了便知，快走。”柳易说着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前面。 褚圣隐、云吾非、江寒春，三人飞身而去。 绿竹掩映，正不知前面还有多远。 又走了一阵，听见前面传来叮叮地兵器撞击声。 “到了。”我低声道。 “姑娘可是软甲护身？”柳易突然问道。 我不禁一怔，他怎么知道？色狼？ “不要误会，”他微微一笑，解释道，“一路走来，不避机关，也不曾受伤，所以在下妄加猜度。” “不错，怎么了？” “一会儿你想办法跑进洞中，看黄铄安危。我和三侠拖住他们。”柳易说道。 “好，我进洞问题不大，可是能否拖得住，可要看你们的了。”我也隐隐感觉这四个敌人来头不小，一身重甲闯山，而且能一剑就将江寒春逼退，这份武功，放眼天下，只怕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柳易等我说完，向着我一拱手，朝左前方走去。我会意，向着右前方走去。 又走了一百二十步左右，就到了正在战斗的一片空阔草地。空地约有二十几丈宽，呈扁圆状，草可及踝，却没有竹子。空地挨着山顶斜坡的地方，一个约莫四尺高的山洞洞口。洞口杂草丛生，从我站立的地方看去，洞内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更不知道洞有多深，里面什么情形。 竹山六客中的三侠分别对上一个黑甲武士，旁边还站一位黑甲武士掠阵。在黑甲武士的左边，有一处山洞的洞口，黑甲武士站立的位置，正好卡在六人和洞口的中间。四人黑衣黑甲，黑色头盔面罩，看不到面孔。 场中六人捉对厮杀，打得正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