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太夫人的面具
戚仲砺觉得戚慕恒已经去了,如果他也立刻赶过去,反而让人有一种戚华月的事是坐实了的感觉,遂先只安排了府里的大管家过去打探消息。又与黎茗衾问了府里的情况,嘱咐她务必镇定,府里府外不能慌乱云云。 因戚仲砺还有公务在身,黎茗衾也不便打扰他们,便要告辞。卓氏送她出去,快到二门时,忽然问道:“出了这样的事,虽说明言人都知道这事与二堂弟有关,可是没有证据。有了证据反倒要坐实了堂妹的事,你回去之后务必与太夫人说说,这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果把华月堂妹弄回来,不要让事态再扩大了。这边有你堂兄,朝堂上的事他心里有数,他们能寻你们的错处,我们就不能么?这件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我是怕这件事也会牵扯到堂兄堂嫂,甚至整个戚氏一族。堂嫂,我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此事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恐怕还要淑妃娘娘做这定海神针了。”黎茗衾低声道,她想试探出卓氏态度,毕竟卓淑妃是她的jiejie。 “她是树冠,娘家是大树的根,本就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事。从前卓家微末时,多得戚家扶持,若非如此,淑妃娘娘此刻也不过至多是个外命妇。即使我们卓家想要撇清关系已是不可能了,何况我们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样落井下石的事。”卓氏正色道,往日的骄横此刻倒是变成了高华,仿佛凛然不可侵犯。 “大恩不言谢,可是这时候也只能说个谢字了。”黎茗衾真诚地道。 “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也有句话叫做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若是出了事,我们也不会好。何况慕恒他是我家侯爷的庶弟,无论如何都是血脉相连的。这一点一辈子都改变不了。”卓氏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戚字,休戚相关,便是这个意思,此刻二人已经心照不宣。外院和明面上是男人的天下,而这内院和私底下是女人的角力场。她们的态度很多时候都代表了她们男人的态度,彼此明白这个意思,便可以放心些了。 “田姨娘现在怎么样了?”黎茗衾忍不住问道。 “老姨娘有些神情恍惚,改日你过来再见见。说起来这也是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事,你们过来的勤,恐怕叔母和堂妹会有微词。就是慕恒恐怕在外人面前脸面上也会过不去。不来吧……唉。”卓氏叹了一声,这时他们一行人已到了门口,“你赶快回去吧。有些事,可能大家过了这一关之后会不一样吧。” “那就有劳堂兄堂嫂了。”黎茗衾向她福了福。 这世间的事就是奇妙,原本因为两个侯爷一个出入朝堂倍受敬仰,一个辗转商场被人诟病而积怨。原本因为庄地的事,两家又有了嫌隙。却在大事来临时,立刻团结了起来。 这便是一家人了,就像那时母亲对她一样,纵使她再如何任性犯下大错,母亲也会毫无条件地包容她。 这一路上少不得喧嚣,黎茗衾纵然心里冷静。思绪清明,也难免头疼。她在回忆方才与戚仲砺和卓氏相谈的情景,似乎有些不对劲。比如说他们对耿太夫人不太尊重。甚至知道一些耿太夫人做过的事,只是不方便说,或者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说。 再或者他们对田姨娘的态度也并不完全像她所想的那样,戚慕恒不与田姨娘相见虽然有他们的阻拦和世人的眼光的因素,似乎还有些什么因由。只是她现在还捉不住这匆匆而逝的思绪。 回了义安候府,黎茗衾一跨过门槛。便直奔太夫人处了。太夫人此刻正躺在榻上,脸色十分不好,额上扎着额巾,眼眶红肿,仿佛不是难受了不到一个时辰,而是好几年光景。 耿太夫人听到通报,便挣扎着坐了起来:“华月回来了吗?她到底会怎样?” 匆匆行了礼,黎茗衾立刻来到她身边:“侯爷已经去府尹大人那儿了,堂兄堂嫂也答应帮忙。纵使meimei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总不会吃亏,堂兄、堂嫂让咱们放心。” “这……这如何放的了心,都是我不好,娇惯了华月,让她办事鲁莽,不知分分寸。那会儿这事儿刚起了的时候,你提醒我,我还当是小题大作。那会儿要是想的如此严重,我便把华月夫妇送回老家去,远远的躲开了,兴许那些人把他们忘了,就不会为难她了。”太夫人捶胸顿足地道。 “母亲,这不怪你,要是有心没有什么是做不了的。”黎茗衾见奉茶的丫鬟下去了,才压低声音道,“当初侯爷和堂兄派人在马厩里放火,那些马被关着,要么烧死了,要么早就不知所踪了。现在此事并没有实证,meimei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关键是唐文渊,只要他不把事情推到meimei身上,便有转机。” “唐文渊?他还活着?”耿太夫人愣愣地道,丝毫不敢相信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的确如此,事到如今也不怕说出来了。那日在明月山庄的火便是他主使的,后来他与侯爷是见过的。侯爷与他解释,说通了情理,他是明白道理的,也没有纠缠。这一回是着了别人的道,才会闹成这样。”黎茗衾道。
“你们就这么放过他了?”太夫人忽然比方才精神了点儿,她忽然冷笑,“慕恒都与你说了吧,这是我们耿家丢人的事,可事情也过去了,莺禾人死如灯灭,不值一提了。想必他也未必会因为旧情而放咱们一马,索性咱们还有毓婷在。你便使人去府衙给他送吃食衣物,告诉他毓婷的事,想必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黎茗衾完全没有想到还沉浸在悲痛中的耿太夫人会如此雷厉风行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平日里便知道耿太夫人绝非善男信女,可是也没想过她会毫不犹豫的用一个孩子做筹码。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她的娘家侄女留在世间唯一的骨血,又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黎茗衾越发觉得面前的耿太夫人陌生,在这样可怕的谋算面前,她曾经使过的那些招数,还算得了什么呢。 “母亲,这样恐怕不太好。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万一唐文渊恼羞成怒,反而把事情赖在meimei身上,那可怎么办。何况毓婷还小,这样把她牵扯进来,恐怕不大好。”黎茗衾道。 “她是戚家养大的,做点牺牲算什么。何况当初若不是我救了莺禾,给她母亲出了注意,让他们收拾了唐文渊,恐怕莺禾母女早就被沉塘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耿太夫人看着她,冷冷地道。 “那妾身去安排一下,妾身告退。”黎茗衾忙不迭地回去了,她怕再呆下去,就绷不住了。 怎么会是这样,那唐文渊岂不是冤有头债有主了?所谓父债子偿,母债女偿也是一样的。唐文渊若是有机会,哪里会放过他们。 黎茗衾知道这事不能在明面上抵抗,只能先回去等消息。她这一惊一急,连戚慕公的事也没敢说,这一旦说了,只怕事情会闹的更大。说不准太夫人会一下子把戚慕公和冯姨娘都打杀了,到时只怕把他们逼急了,再弄出岔子来,反而更是一发不可收了。 等了大概两个时辰,都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戚慕恒还没有回来。桌子上的菜肴凉了,黎茗衾也忘了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