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为他献出第一次
第二天傍晚，罗河市北区城乡结合部一条尚算完好的街道上，一个背着双肩包鬼鬼祟祟的瘦弱身影，用三长两短的节奏敲了敲一个挂着三色旋转柱店铺的卷帘门。 “哗啦”门被人从里面抬起，露出一条半人高的缝隙。接着，那个瘦弱的家伙颇为谨慎地向左右看了看，这才猫着腰钻了进去。 “叶大夫，消炎药没找到，只有一些绷带、缝合线之类的东西。”瘦弱的小青年摘下背包，用充满歉意的语调，对站在店里正在给刘老哥处理伤口的叶大夫说道。 不等女医者答话，为其开门面色焦虑的卢织瑛立刻拽住那人，大声质问道：“皮飞，子轩哥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织瑛妹子，你别急，别急啊。我们本来是一起走的，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吃的喝的，他就一个人拎着枪往更远的街区走了。哦，他还说天黑前差不多能回来。” “你怎么能让他自己去找东西？！那些疯子随时都有可能围住他，没有人照应怎么逃回来？！”卢织瑛一把揪住皮飞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大声质问道。 “我……那个……我……”皮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少女，居然会气成这样。可他自知理亏，又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所以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小谢是个成年人，他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一定有把握活着回来。咳咳……咳咳咳咳……”刘老哥披上大衣从理发椅上站起身，好言相劝道。不过从他的声音与额头上冒着的虚汗可以看出，老哥的状态并不太好。 “不，我要去找他！”说着，卢织瑛抽出皮飞腰带上的黑星手枪，打算一个人出去寻找谢子轩。 就在众人相劝无果之时，卷帘门外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自行车刹车声。接着，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就从尚未拉下的门缝中钻了进来。 皮飞一见有人闯进来先是想往旁边闪躲，可定睛一看却拍着胸口笑道：“谢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不然我得被‘小嫂子’骂死咯。” 卢织瑛听到这话先是脸上一红，接着她见谢子轩全手全脚地返回了理发店，心中也是欢喜异常。于是，她也不顾旁人笑话，扔掉手枪便扑到了谢子轩怀中。 “怎么样？小谢，有什么收获吗？”刘老哥扶着理发椅笑问道。 谢子轩先是拍了拍卢织瑛的后背，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才对众人说道：“马马虎虎吧，我在一家小药店找到几盒被人踩踏过的消炎药与维生素，虽然里面的药都碎了，但应该还能对付着用。吃的东西也找到一些，不过不多，恐怕都不够大家今晚吃的。” 说完，他将卢织瑛轻轻推开，放下布满灰尘的双肩包，并从里面拿出三盒带着鞋印的罗红霉素、复合维生素，以及一盒巧克力派、三包方便面与半袋白砂糖。 “厉害了，我的哥！药我是真没找着，只弄到四个鸡蛋、一袋紫菜，还有两袋有些发霉的面包与半盒快风干了的月饼。”皮飞一边语带歉意的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背包打开，拿出可怜巴巴的几样东西。 “你们不用自责，毕竟从大地震爆发到今天，已经过了一周多。想找到没变质的食物并非那么简单。”叶大夫接过谢子轩手中的药盒，连声安慰道。 “是啊，有你们两个拼死出去寻找补给，我们已经知足了。”左臂吊着绷带的杨晓雯也从里间走了出来，语气终于不再那么冰冷了。另外，她的手臂是在昨天翻车事故中摔断的。 “杨姐说得对。都怪我又昏倒了，不然和你们一起去也许可以找到更多。”卢织瑛双手拽着谢子轩的衣袖，低声自责道。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病号、伤员别拍我俩的‘马屁’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咯。”谢子轩转身放下卷帘门，强颜欢笑的说道。 是的，强颜欢笑。从昨天下午众人逃出创意园后，他们几乎整整厮杀奔逃了一整夜。因为园区外面竟和内部一样，无数人畜被那种四肢rou虫寄生。同时也有无数人逃离了他们固守的家园，从一个个小区居民楼里向外逃窜。 谢子轩等人不仅仅需要躲避那些沉默疯子的追杀，还得小心提防其他不熟悉的幸存者。如果不是他们手中有枪外加比较团结，现在恐怕早已被人打劫，甚至直接弄死成为他人的盘中餐…… 直到第二天中午一行六人才找到这处比较偏僻，尚未完全开发好的新小区。只可惜，这里虽然地广人稀，但可搜刮的物资却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在谢子轩与皮飞两人的努力下，他们还是吃上了一顿相对丰盛的晚餐。 用理发店水箱中的存水煮的泡面，以及紫菜蛋花汤是最受欢迎的。毕竟人在饥饿与疲劳的情况下，更喜欢咸一点的食物，以此补充体内不可或缺的盐分。 当然，蘸着白糖吃的面包也没剩下多少。而单独煮熟的两枚鸡蛋、半块紫菜、还有巧克力派与月饼则被留下来当明天的应急食物。 吃饭的时候大家看似有说有笑，可吃完后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他们每个人都想打破那可怕的沉默，但在精神突然由紧而松的环境下，昨天那些历历在目的可怕回忆令所有人都如鲠在喉…… 当天夜里，经过简单商议后，由相对来说比较警觉的皮飞，负责前半宿在前门理发室守夜警戒，饭后恢复了些许元气的谢子轩则是守后半夜。 当躺在休息室打地铺的谢子轩，本以为疲惫了一整天可以快速入眠，然而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不停闪现、回放着最近一星期里遭遇的各种血腥画面。 他想数绵羊让自己放松下来，但数着数着……那些羊却渐渐变成了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而那些人头的面孔，竟然全都是老同学陈启彬的！ 谢子轩……你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离开园区？为什么丢下我被那些疯子吞噬？为什么？！ 我会找到你……我就算死了也会找到你的！ 你等着……等着！” 一声声如同来自炼狱深渊的怨恨哭诉，令躺在地板上的谢子轩痛苦地皱起眉毛，一行行冷汗也自他的额头流向双鬓。 突然，谢子轩感到肩膀上像是压了千斤般的重物，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 紧接着，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声由远及近的呼唤声。 “谢哥……谢哥……醒醒……该换班了……” 一片混沌中，谢子轩猛的坐起身来，那压在肩膀上的重物感也随之消失了。 “我去，谢哥，你可吓死我了！我晃你肩膀足足晃了半分多钟，你才醒过来。”皮飞压低声音，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借着一道清冷的手电光，谢子轩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睡着了。刚才那些难道都是梦境吗？ 他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冷汗，有些歉意的对皮飞说道：“不好意思，做了个噩梦。你睡吧，我这就去前面。” “没事没事，小弟能理解。地震过后我也经常做噩梦，有次还差点把我吓尿床了。”皮飞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忆道。 谢子轩接过手电筒，并用它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看到其他人或躺在双人床上，或和他一样打了地铺睡在地上，似乎都进入了深度睡眠。 “好了，不聊了，省得吵醒大家，你快睡吧。” “恩，谢哥晚安。哦，对了，门口沙发上有我找来的一条毛巾毯，后半夜凉，你披上吧。” “OK。” 数分钟后，谢子轩一个人身披毛巾毯手持仅剩三枚子弹的霰弹枪，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即对刚才的噩梦感到后怕，又对自己以及众人的未来感到无比担忧。 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军用机场，就能结束这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吗？ 找到国家残留的部队就可以高枕无忧吗？ 我们还会遭遇多少沉默的疯子？ 我们这些人会彼此出卖对方吗？ 刘老哥那已经感染化脓的伤口会好起来吗？ 织瑛时不时的晕厥会越来越严重吗？ 我……真的能活下去吗？ 一个又一个焦虑的问题充斥在谢子轩脑海中，令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冰冷的手臂突然从青年身旁探了过来，并用力抱紧了他！ “谁？！”谢子轩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但当他借着手电光看清来者后，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嘘……子轩哥，是我。”卢织瑛将头埋在谢子轩的怀里，呢喃轻语道。 “织……织瑛？你……”后者有些惊讶这么晚了，她怎么一个人来到前门这里。 “子轩哥，我……我怕，我好怕像大食堂里那些人一样死而复生。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的笑脸……我……” 卢织瑛话没说完，她的双唇就被青年低头吻住了。 谢子轩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冲动，也许是青春期荷尔蒙的缘故，也许是被灾祸压抑的情感需要宣泄，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喜欢的人来慰藉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心灵…… 少女的双手不再冰冷，两人之间的体温也随之升高，从服装店“借来”的衣衫亦在拥吻中一件件脱落。 二者的心越贴越近，最终渐渐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