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太后驾到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我妈居然会在这里出现。她不是一直在老家静养吗?怎么会突然跑回C城,还是孤一人?糟了,该不会是我爸出了什么事吧?还是……外婆?可如果真是这种况,她难道不应该先打个电话给我吗?……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我的脑袋里转了千百个念头,再回过神的时候,我妈已经和费尔南多亲地攀谈开了。“……原来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们家妮妮?哎呀,真是多亏你了,这孩子不懂事,我知道,只要我不在她边,她一定不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幸好有你替我看住她。”我妈一边说一边将费尔南多从头看到脚,然后转过头来笑眯眯地望着我,脸上的表瞬间由愉悦转为惊异,口中道:“哟,这是……”我低头一看,好嘛,这当口尉迟槿还捧着我的脚呢一年多没见,我这屋子里突然出现两个男人,还是这副景象,也未免太混乱了我妈该不会以为我堕落了吧?我猛地把腿往回一缩,一个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直吸冷气。尉迟槿责备地瞥了我一眼,抬头对我妈道:“前辈莫要误会,古姑娘昨夜受了伤,我这是在为她上药。”“前辈?”我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说话真是有趣,这什么年头了,还作兴这种称呼?”“哎哟,妈——”我拉长了声音,怨念地喊道。我妈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道:“好好,妈不说了。”她说着探看了看我腿上的伤,“还行,没中毒,问题不大。”我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刚要张嘴,她早已翩然飘到阿神旁边,蹲了下来。阿神这时已经站起,将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在我妈掌心里磨蹭了两下,惊喜又温柔地道:“馥雪,你怎会来?”太后娘娘叹了口气,一脸预备和它掏心掏肺的模样,道:“都怪妮妮啊,我每次给她打电话,她都三两句敷衍了事。你也清楚,她这么大人了,有些事,也到了该担心的时候。我实在放心不下,少不得过来看看。”说完,她还拧着脖子冲我鼓了鼓眼睛。从小到大,在我的记忆里,我家这位太后娘娘一直是温柔与安静的最佳代言人。这才不到两年,怎么好像整个儿转了子?难道过去种种,都只是我的妄念?阿神从鼻子里喷出一丝冷气,心有戚戚焉地道:“没错,这家伙的确是一直让人担心。”我行动不便,只能伸出拳头来示威似的对它挥了挥。“那个……伯母,你会和我们一起吃午餐吧?等下试试我煮的菜,好吗?”费尔南多彬彬有礼地在我妈背后道。太后转过头对他恬静地微笑:“那当然,你做的菜我怎么能不尝尝?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打算住一段子呢。”不——会——吧还要“住一段子”?我简直可以预见接下来我的生活将会多么暗无天了……——“说说吧,你究竟跑回C城干嘛来了?”尉迟槿三两下将我的伤处包扎好之后,我扯住母上大人的袖子就回了卧室,将她按在沙发椅上坐好,自己也在边坐下来,严肃地问道。我妈捋了捋头发,打量了一下我和她之间的距离,笑着道:“这丫头,要审你妈啊?一年多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和你爸爸?”“我当然想了,可是你这么突然跑回来,我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呢”我埋怨地瞪着她道。黎馥雪女士站起来,走到我边挨着我坐下,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别想那么多,外婆子骨很朗健,天天早上在院子里打太极拳;你爸也好着呢,就是得知你把‘墨风书斋’搞垮了,气得够呛,直说你就是个小败家子儿。”我觉得有点愧疚,低声嗫嚅道:“那我也不想这样嘛。只是,整天都忙着斩鬼除妖,哪里还能腾出手来照管书斋的事?再说,我又不懂营销……爸爸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他呀,在老家闲着无聊,弄了个书法班,免费教附近的小孩子写字。他倒是想来看你,只是脱不开,对了,他还让我帮他捶你两下呢。你……”她突然看见我放在枕边的,拿起来翻了翻,道,“怎么阿神已经把这个给你了?”我叹了口气:“唉,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这两年发生好多事儿,我慢慢在讲给你听吧。”我妈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这么说,你已经决定要一辈子当斩鬼女?”我缓缓晃了两下脑袋,低声道:“我是做出决定了,不过,不是……”“明白了。”她截住我的话头,脸上难掩失落,但随即又展笑颜,道,“幸好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那么,说给mama听听,是为了外面的哪一个?”我尴尬地抓了抓脖子,扭捏半天才道:“……你那么能干,自己猜嘛”“我猜啊……我猜,我们斩鬼一族很快将会前所未有的诞生一个混血斩鬼女,对吗?我时时为你的将来cāo)心,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她促狭地笑道,冲我挤了挤眼睛。我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真是我娘亲?怎么感觉全变了快撕下面具来,将我那个温婉文静的老妈还给我啊”“傻孩子。”黎馥雪女士替我将脸旁的乱发别到耳后,软着声音道,“妈以前跟那些恶鬼怨灵相斗,弄得子羸弱,哪里开心得起来?如今累月和青山绿水为伴,你爸爸又将我照顾得妥帖,人自然就开朗起来了。再说,比起你这个没正经的丫头,我恐怕靠谱得多了吧?”我将脑袋搁到她肩窝里扭来扭去,做出一副撒耍赖的样子来,心里却羡慕得不得了。我羡慕这样再不用担惊受怕的生活,天知道我多期待有一天能像她和袁晓溪一样,将鬼怪之事彻底抛诸脑后,不看不想不听,什么也与我无关。我已经找到了从这个漩涡中抽的理由,那一天,一定会很快到来吧?我妈在我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叹道:“好久没这样亲亲我的宝贝女儿了。来,快告诉mama,这一年多,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事?”一提起这个,我突然觉得满肚子委屈,眼睛一就要滴下泪来。这些子,我经历的实在太多了,可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低着头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mama,你还记得以前跟我们家住邻居的顾冉冉吗?前段时间我去参加她婚礼,她……”——午餐的气氛很融洽,就连阿神都破天荒地坐上了餐桌旁的椅子,乐呵呵地看着我们推杯换盏。看来,它对我感,终究是比对我要来得深厚。黎馥雪女士貌似对费尔南多很满意,席间一直跟他频频互动,简直拿他当上门女婿一样看待。我有点无语。我这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就这么着,也太跌份了幸好费尔南多是个外国人,对我们中国人的礼数并不太懂,要不然,我的脸可往哪搁呀整个桌子上,唯有尉迟槿看来闷闷不乐,一直不出一声地低头吃饭,我妈问他的名字来历,他也草草回答了事,全不似之前那样一提起崆峒派便牛气哄哄地唠叨个没完。我心里明白,他这副低落的模样多多少少跟我有关。依着我虚荣浮夸的子,我应该很骄傲才对,可事实上,我却觉得不那么好受。不管怎么说,他曾屡次三番的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朋友。我并不愿意看到他这样的失落,可我也明白,这一关,只能由他自己过。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费尔南多走过去将电话拿起来递给我,上面的电话号码似曾相识。我按下通话键,轻快地道:“喂,你好,我古安妮。”电话那头,是熟悉的慌张语调:“安妮姐……”“哦,小张吧?怎么不打你们老板电话?你等着,我把手机给他啊。”我说着就要将电话交给费尔南多。小张在那头急得大叫:“不是的安妮姐,餐厅来了个客人,指名要找你,你快点来一趟吧”什么人,居然会跑到费尔南多的店里找我?难道,又有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