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青梅竹马
陈语晴和孙耀乙的纠葛,她虽然不甚清楚,但也是知晓的。 孙家大婚的那日,她在僻静处瞧见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当时她便是欣赏陈语晴拿得起放得下的果敢,要知道即便是二十一世纪,多少女孩子对于曾经的男友成了别人的老公,都是难以释怀的,何况是保守的古代?可偏偏陈语晴与孙耀乙断的干脆利落,来了医馆之后也再没有提起过这个人,就仿佛他不曾存在于她的生命中。 然而人的感情又怎会真如此简单?陈语晴所谓的断,也不过是理智占了上风罢了,又哪里会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呢? 不知不觉,杨子熙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当年她与于海分手,又何尝不是如此?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追求的目标和于海的目标相差甚远,永远走不到一条道上来,所以她才理智的决定分手。可对于于海的感情却并不会那么简单的消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难以释怀。 直至到了这个世界,自己还会因为那个熟悉的人轻鸿一瞥而失态。 此刻陈语晴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恐怕也在纠结不已吧。 算了,惹麻烦就惹麻烦,她惹的麻烦难道还少么?说实在的,让她放着病人不治也是有悖原则的事,且不管成败如何,尽心就是了。 “观察十五天,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手术。”她开口道。 韩烨闻言没有什么表情,他对于小师父杨子熙的决定向来是毫不质疑的。王晓石心中有些担心,却没有再反对,他对杨子熙也十分有信心,李孝枫却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吃力不讨好的事还要去做,真是够了! 不知为何,陈语晴欲语还休的祈求杨子熙动手医治这事,越发令他心中不爽。女人就是麻烦!都成了妹夫了?还护着那男人作甚? 却说孙耀甲和孙耀丙由于并没有什么大碍,很快便被遣送出了医馆,两人被杨一等人连拖带拽的扔了出去,还不死心的敲击门板。要求将他们家老二放出来,医馆却扔下一句:孙耀乙被查出有隐疾,需要留院观察。 什么叫留院观察?孙耀甲是不懂的,孙耀丙却暗自幸灾乐祸,恐怕是被那棍子敲傻了!仁和堂不敢放老二归家吧? 要说家里少了谁他会舒心,那便是孙耀乙,二老仗着是个半吊子的读书人,在家中备受瞩目。打小有好吃好玩的必定是他的,如今各人都大了,爹娘也没想着给老大或者其他几个兄弟结亲。倒是早早的给老二娶了媳妇,又将攒了银子拿去给老二谋前程,就仿佛孙家只有一个亲儿子,旁的都是捡来的似得。他早不耐烦的紧了! 看他也知道这话在家里没法说,说了只能自讨没趣。所以一直憋着,平日也顶多冷嘲热讽几句撒撒气。 如今一场混战下来,老二瞧着是不大好了,连医馆都不敢放人,他倒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爽快,倒像去了个眼中钉。 “大哥!我们先回去吧,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他拉扯着孙耀甲道。 “那怎么成?”孙耀甲是一根筋。“老二是跟我们一同来的,就要一同回去,否则如何向爹娘交代?” “医馆不是说老二有隐疾,需要留院察看么?想必他们也不敢把老二怎么地!若方才老二真是被打出了什么事,那我们更不能就这么将他接回去了,势必要留在医馆让医馆给个说法不是?” 这话说的孙耀甲心服了。按照乡下人的规矩,若是干架受了伤,那伤员铁定是要赖在对方家里不走的!难道自己回家躺着吃哑巴亏不成? 于是乎两兄弟也不闹腾了,直接往家奔去。 孙耀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兄弟们都不在身边。自己倒是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躺着,身上还连着不少奇怪的东西,不觉唬了一跳。他刚准备挣扎起身,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人走了进来。 “大丫?怎么是你?我又在什么地方?”他目瞪口呆了片刻,方失声叫道。 “仁和堂医馆,也是我现下学艺的地方。”陈语晴面无表情的搁下手中的药品。 “仁和堂?”一听是仁和堂,孙耀乙脸色都变了,“他们想对我做什么?” “对你做什么?”陈语晴冷笑道,“我们又何必对你做什么?只不过是将你带回来做检查的时候,不幸发现你身负隐疾,所以便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如何替你医治罢了。” “胡说!我能有什么隐疾?”孙耀乙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道。 陈语晴脸一挂,冷冰冰的道:“是吗?我说的话你也不信了?也是,我又是你什么人呢?歹不定还记着前仇想要害你呢!” 孙耀乙闻言,不觉气势一弱,略带尴尬的道:“大……大丫,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陈语晴毫不留情的逼问道,“我跟你如今也是一刀两断了,确实没有瓜葛,你防着我也是应该的,谁叫我现在是仁和堂的人呢?” “大丫!”孙耀乙急急的道,“我又怎么会不相信你?我们好歹也是十几年的情分!我是万万不会认为你要害我的!” “别介!别那么肯定,将来说不得后悔莫迟!”陈语晴冷哼着道。 孙耀乙尴尬的伸出手想去拽住陈语晴的衣袖,却被她退步让开,不觉叹了口气道:“大丫……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可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没功夫和你扯旁的,”陈语晴忙截住他的话道,“我是替小师父来询问你的病况的。你近些日子可曾有头疼的症状?清晨早起时有没有恶心呕吐的反应?” 孙耀乙忙道:“是有,我几乎每天晨起的时候都会头疼一阵子,有时也有呕吐的反应。我以为是晚上看书伤了神的缘故,却不知究竟是什么隐疾?”由于是陈语晴来告诉的,他此刻也不由信了几分。 陈语晴抿了抿嘴角,有些犹豫。脑瘤这病吧说白了其实挺吓人的,更何况后期若是观察效果不良,还的开颅做手术。说给孙耀乙听只怕不但会吓着他,还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小师父也曾说过,所谓知情权也得看人,有些病人告诉他真实病况反而不利于治疗,还是不说的为好。
于是她便含糊的道:“是痨病,幸而发现的早,还有得治,若是开始咯血了,就没得救了。你真该庆幸来我们医馆胡闹一场,否则拖个一年半载的,只怕就算完了。” 孙耀乙一听是痨病,唬的脸都青了。当下民间将所有不治之症都归结为痨,凡是得了痨病的,那就只有拖着等死一条路。他才二十不到,恰是年华正好的时候,胸中也有远大抱负,若是没了将来以后,如何不怕。 一想到陈语晴说的,一年半载之后只怕人就完了的话,他只觉得后脊梁一个劲的发寒,阵阵后怕。 “那……那……那可真有的治?”他慌了神的问道。 陈语晴道:“有我小师父在,便不会有问题。小师父也说了,你这病才刚刚冒头便被瞧出来了,情况是好是坏还未可知,所以要观察半个月看看境况,再做决断。总而言之现在发现都是好事,小师父能耐大着呢,若她都治不好,那天下也无人能治了。” 孙耀乙闻言心中还是不踏实,他对于杨子熙的本事却是不信的,只是陈语晴一个劲的打包票,他才将信将疑的躺下,否则此刻只怕早蹦起来反驳了。 想了想他又道:“话说你怎么跑到仁和堂来了?家里人知晓吗?王府的差事呢?又怎么说?” 陈语晴神情一黯,道:“王府的差事我已经辞了,老夫人发了慈悲,放我归家,卖身契也给了我。如今我拜在小师父门下,在此学习医术。” 孙耀乙闻言心中一喜,不觉脸上带出了些,只见他双眼闪亮的又问道:“这么说你家里还不知晓?” “不知道呢,你也别想多事告诉了去,你这病就算是能治,只怕也得在医馆躺上个半年。”陈语晴没好气的道。 “这恐怕不大好吧?”孙耀乙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心中的话,转而言他道,“你娘那个人性子厉害,如今是慢着,可又能瞒多久?拖得长了,她将来铁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话正戳在了陈语晴的心口上,说的她一阵烦乱,只收拾了手边的东西,转身往病房外走,随口搁下话道:“且不管她!她当年既然已经卖了我,就再没了摆布我权利。我如今是自赎自身,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孙耀乙见她要走,又急又慌的道:“做什么才说两句话便走呢?” “我可忙得很!”陈语晴头也不回的加快了脚步。 一开门,迎面就瞧见李孝枫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靠墙站在病房门口。陈语晴神情一变,怒道:“你在外面偷听什么?” “我只是来瞧瞧青梅竹马见面是个什么境况。”李孝枫肆无忌惮的笑道,“原是打情骂俏呢!真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