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逆转

    “如今是皇儿大喜期间，小宫女没见过这等场面，心情惶恐紧张，不小心出错也是难免，人嘛谁还会一点错不犯呢？更何况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奴婢，不过是泼湿了薰夫人的衣袖，依本宫看……”皇后看着磕头连连惧怕不已的宫女，听了她求饶奉承的话语，再看皇上轻松的脸色，沉吟一会如是说。

    没等皇后说完，从左边席位中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桑皇天威无上，天家众人真龙天气旺盛，宫女惶恐出错，可以理解。”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正是晴小沫对面天佑各国使臣所在的席位区，而说这话的正是坐在晴小沫对面的欧阳澈，只见他微微垂眸，嘴角挂着淡雅如风的浅笑，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转动着白玉酒杯，姿态慵懒随意却不失尊贵优雅。

    听了他的话，皇后面上浮现浅浅笑容，因话被突然打断的气也就此消散，周围众人有些也开始纷纷附和，惶恐磕头的小宫女停止了磕头的动作，低垂的头，身体不再颤抖。

    晴小沫只是垂眼看着自己的衣袖，因欧阳澈的话，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她以为欧阳澈已经不能再给她任何伤害，却没想到他一句话，竟会让她心痛。

    欧阳澈你很好，真的很好，逮到机会你就要伤我。

    晴小沫觉得好笑，好笑，即使过了这么久欧阳澈依然能伤她，欧阳澈是她心中的痛，不管过了多久都能轻易的让她痛。

    那纳兰薰，他会怎么做？晴小沫突然有些不敢想，若是纳兰薰也同意了皇后话中之意。她该如何？

    晴小沫缩在衣袖中的手握紧，若是如此，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皇后得逞，不会让这宫女得逞，不会让想害她的人得逞，即使鱼死网破。

    皇后见众人都如此顺应她的意思，面上的笑容更盛。与皇上对望一眼，抬手微微压了压姿态端庄雍容：“如此，那……”

    可没等皇后说完，欧阳澈温润如玉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以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欧阳澈话锋一转，小宫女身体猛的一颤，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声音依然温润，但其中却透着淡淡冷意：“天家真龙天气并非今日仅有，他日伺候的侍人再因惶恐龙气天威而犯错该当如何？今日是宫女将酒“不小心”倒到了薰夫人的衣袖上。他日，为皇后您端茶倒水，再不小心将guntang的茶水倒到娘娘您的手上，或更不小心泼到您的脸上那当如何？依本王看，此事该为戒，定当严惩。以此为由而为自己所犯下的错开脱。这宫女实在胆大妄为，难不成自己犯错还是皇上天威跟天家龙气的不是？”

    欧阳澈的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字字犀利，如冰刃刻入人心。

    皇上皇后的脸色立变。皇上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其余众人均面有愤愤之色，晴小沫诧异的抬眼，看向对面一脸温润的欧阳澈，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垂下眼，原来自己是错怪他了？

    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难不成刚刚宫女那“不小心”的一倒是他暗中做了什么？欧阳澈武功高强，做点什么小动作其实并不难，但他竟然会为她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做什么，若是被人发现？

    他一个外国的王爷在他国皇宫竟如此嚣张。那后果？

    晴小沫垂着眸，心思百转越想心中越骇然，面上不敢有任何的表露。自我安慰，也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皇后见形势向着另一方面逆转，心中愤恨，强自压下，雍容的微笑，只是那微笑多少有些僵硬：“九王爷此言差矣，宫中侍人众多并非人人都如此奴婢般胆小蠢笨。我看被倒湿衣袖的是薰夫人，不如咱们听听薰夫人的想法？薰夫人端庄贤惠，大方，定会给咱们一个圆满的说法。”

    果然，晴小沫暗自冷笑，她早就料到皇后会将如何处置宫女交给她，好话好人她皇后娘娘说，她皇后娘娘做。

    如今话已经被欧阳澈扯到“天威”上，若是说轻了惹皇上不悦，若是重了，那么她晴小沫就是刁钻小气之人，不管晴小沫怎么说怎么做都讨不得好。

    晴小沫悄悄看向纳兰薰，虽然她害怕看到纳兰薰的态度，或许会让她失望的态度，但是……她还是想看，看纳兰薰对待此事听了这么多到底会是怎样的表情。

    清冷、淡漠，面无表情，好像自成一个世界，好像对周围发生的事漠不关心，但，晴小沫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愤怒，悄悄对上的眼神，晴小沫看到了那深埋在银灰色淡漠眼神中的心疼、宠溺跟包容，似是，无论她说什么怎么做，他都会帮她助她。

    晴小沫安下心，面带淡雅迷人的微笑，朝皇上皇后行了一礼，思考着到底要如何说如何做才能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甚至没有，还能不动声色的反击一二。

    “这宫女要如何处置再清楚不过，有后|宫之主，皇后娘娘在，竟然还要那个受了惊的官妇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一个宫女而已，胆子倒是不小，巧舌如簧，天家若不亲自严惩，怎振天威？”晴小沫还没想好怎么说，一旁星月国的某位使臣便凉凉道。

    这时，晴小沫才去看看星月国的使臣团，只见星月国使首位上坐着的是一位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沉静清贵，容貌竟然和花芷离有七八分相似，若说花芷离美若牡丹花王，那么眼前这少年则美如芙蓉，华贵俊美带着些冷意，给人年少却老成之感，不容人轻视小觑。

    晴小沫在收回眼时，看到少年瞥向她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好奇，但更多的是冰冷与……丝丝的复杂。

    若说气氛因欧阳澈的话变得压抑凝重，那么星月国官员毫不留情的讽刺话语更是将整个气氛降至冰点，一个宫女而已若无靠山，自然没有那个胆子，其后面一句话中的暗讽之意甚为浓烈，并有直指皇后之意，更是将这事的处置权转回到了皇后身上。

    皇上深邃的目光从皇后身上扫过，其中的不满与愤怒之意让皇后浑身一阵紧张，后背直冒冷汗。

    太子寻焸想要开口为皇后说点什么，被纳兰薰一个眼神制止，皇后此事的处理中，偏袒宫女打击晴小沫的意味太明显，此时为皇后说话不会有任何好处，只会惹皇上不快，惹到许多人的不满。

    既然刚刚那名星月官员说到了“后|宫之主”那么这事便只能由皇后来解决，这事寻焸懂自己不好插手，但那终究是自己母后，虽然平时自己常年在外，感情不深，可，寻焸悄悄叹口气，母后，是呀，他的母亲是皇后，若是这点事都无法圆满解决，如何稳坐后|宫之首的位置。

    这母仪天下的姿态还得她自己维护。

    宫女如何处置的问题又转到了皇后身上，且再不可能推脱出去，晴小沫一身轻松。

    皇后瞟了晴小沫一眼，眼神犀利，心中暗恨不已，没想到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居然让得天佑王爷跟星月大臣都为其说话，真是得不偿失，那犯错的宫女要狠狠处置，至于晴小沫也别想讨得好。

    皇后眼中狠厉一闪而过，宫女跪在地上颤抖得越发厉害，甚至害怕得忘记了为自己求饶，眼神暗自寻找着那个给了她承诺的人，却哪里找得到？宫女一时后悔不已，心生绝望。

    看到皇后眼中闪过的狠厉，晴小沫刚稍稍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皇后刚做势要讲话，纳兰薰突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转到了他的身上，可以说，他是这一事件中的另一个主角，很多人都在默默观察着他，默默期待着，看着他的反应，只是一直到现在他都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这让许多人暗暗失望，为晴小沫感到悲哀，心中生出对纳兰薰的鄙视。

    这就是那个承认她的男子？这就是那个刚刚还与她琴曲合演，说心有灵犀爱到永远的男子？

    刚刚那些深情原来都只是泡沫，一戳就破，原来在权贵面前，晴小沫在他心中并不重要。自己的妻子被人当众欺辱相当于被人当众扇了脸，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一点表示都没有。

    什么传奇嫡仙一般的人物？什么天才绣使统统都是狗屁，纳兰薰就是一个虚伪做作且软弱懦弱之人。

    当然也有人暗暗喜悦，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纳兰薰如嫡仙一般，本就不该被一个女子影响，认为置身事外才是他该有的姿态，为了一个女子而得罪皇后得罪天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晴小沫，许多人都暗暗在心中嘲讽的笑着。

    现在，一直静静坐在那里，毫无表示，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关心的纳兰薰动了，人们都在心中猜测着他到底要做什么？会说什么？

    晴小沫也抬头看着纳兰薰，眼含疑惑，看着他从位置上走了出来，看着他站到她面前的通道上，看着他朝主位上的人优雅行礼，看着他对身边的小一手语，眼睛瞬间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