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梦境与现实
“墨，我要去靡荼城了。”晴小沫吸了下鼻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强撑着笑，步入殿内。 欧阳墨垂下执书的手，抬眼看向晴小沫柔声问：“不开心？” “嗯……”晴小沫摇摇头：“开心。” “小沫。”欧阳墨站起身，走到晴小沫面前仅一步之遥：“小沫，在我面前，不用强撑坚强。” “吧嗒”一滴泪掉到地上，晕开一朵无形的小花：“墨，我很开心，我有被利用的价值。” 晴小沫认识到，在利益面前，她什么都不是，能为他付出，算做最后的报答，那也不错，那么，她便不再欠他什么了，原本，他所有的温柔便不是自己的。 “小沫。”欧阳墨上前一步，将晴小沫拥在怀里：“天会变冷，但心不一定会。” 吃过晚饭，晴小沫坐在房间里手拿绣针努力奋斗，正所谓入乡随俗，既然在这里新年女子都会亲手绣上一副绣品赠予想赠之人，那她也来凑凑热闹，就挑最简单的，绣块丝巾。 其实就是在一块本就已经做好的空白丝巾上绣上自己想绣的图案，这是最基本最简单的。 晴小沫想绣一株小小的向日葵，象征着积极向上，阳光活力，永远追求光明之意。 凭借着记忆，晴小沫一针一线仔细的绣着，只是…… 看着绣了一大半的向日葵虽然针脚有些微的凌乱，花瓣有些微的变形，但多少有点花的模样，对于第一次绣居然能成形，晴小沫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放下丝巾，晴小沫站起来伸展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身，活动一下酸痛的脖子。看了看房间里的漏斗，该去准备夜宵茶点了。 晚上冷风肆虐，气温比白天似乎降下好几度，晴小沫端着热乎乎的茶水与点心走进御书房。龙案后空空如也，没见到那个在这个时间都坐在龙案后认真工作的男子。 晴小沫放下盘子，疑惑的四下望了望：“皇上，你在吗？”顺子明明在外面守着，说明欧阳睿是在这里面的。 “皇上？”晴小沫终于在御书房后门外的阶梯上，看到坐在上面的欧阳睿。 欧阳睿衣着单薄，独自坐在阶梯上。冷风将他的发，他的衣袖通通卷起，背影孤冷而萧索。带着悲痛与落寞。 晴小沫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转身拿了件厚披风，走到欧阳睿身后，轻轻为他披上。 “晓沫。”欧阳睿抬头，眼含忧伤与愧疚。 晴小沫微微一笑：“睿。”眼神纯净。没有责怪没有冰冷没有难过，在欧阳睿身边自然坐下。 “抱歉，我……”欧阳睿今生只对一个人道过歉，那便是晴晓沫，今生对他最重要的女子。唯一一位，他明明最想珍惜却又一次一次伤害的女子。 “对不起晓沫。”欧阳睿双手抓住晴小沫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这句话是他一直想正式对她说，却一直没能这样正正式式说出口的。 晴小沫望入欧阳睿的眼底。这个只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与悲伤一面的男子，这个隐忍坚强的男子，这个天佑王朝身份最尊贵的男子，他身为帝王必须有一颗坚硬如磐石的心，而那颗冰冷坚硬的心只为她柔软。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晴小沫垂下眼皮：“睿，你没有对不起我。”抬起眼皮眼神无比坚定：“因为我。自愿为你付出全部。睿，我走了，如有来生……” “如有来生，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晴小沫看着欧阳睿嘴巴一张一合，接过自己的话，流下两行清泪，眺目望向漆黑的夜空，眼神里满是温柔的伤痛与不舍。 她感觉自己有些迷迷蒙蒙，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双唇，她不知道欧阳睿看到了什么，她只感觉得到心里无限的悲伤，还有一种如愿以偿了的轻松感。 是晴晓沫吗？难道她的灵魂一直都还在，一直在身体里沉睡，所以自己在入宫之后才做了那么多的梦，从梦中得知关于她以前在宫中的一切？ 而如今，她走了！ “皇上。”晴小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知道了什么吗？那他会怎么对她？会被当成妖怪吗？突然有些忐忑。 欧阳睿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晴小沫，没有了以往的温柔，淡淡的，无悲无乐无厌无喜。 晴小沫垂下眼皮，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何滋味，寒风吹过，吹不走她内心的不安与伤痛，渐渐地不安消逝，余留伤痛在心中萦绕。 她突然有一种只能听天由命的无力感，她不知道欧阳睿会怎么处置她，她想起以前电视上看到处决妖怪的各种方式。 就在晴小沫胡思乱想间，听到欧阳睿幽幽道：“今日我是母后的忌日。” 晴小沫抬起眼，对上欧阳睿忧伤的眼眸，只听他继续道：“很多年前，母后在今日离我而去，今日，她也一样。”欧阳睿转头看向夜空，吐出一口气：“两个我最爱的女人，都在今日永远的离开了我，从此远去。留不住，守不了。” 突然他转头看向晴小沫眼神闪过一丝冰冷：“你说，我能留住什么？我能守着什么？” 晴小沫压下心中的难受，毫不畏惧的望入欧阳睿越发冰冷的眸子，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天下。” “呵。”欧阳睿别过眼，轻轻一笑，似嘲似讽，似悲似苦，冰冷尽融，只剩下无限孤寂，如风的声音轻飘飘地：“我最近做了很多梦。” “嗯。”晴小沫轻轻应了一声，有些事不必明说，便能知晓。 欧阳睿转过头，眼神温柔，抬起一只手缓缓抚上晴小沫的脸颊，温暖而轻柔：“你与她，是那么的不同，你们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一样的坚强，一样的勇敢，一样的聪慧，一样的……”欧阳睿低头，吻上晴小沫的唇，冰冷而柔软的触感在唇下化开。 晴小沫呆呆的看着欧阳睿，呆呆的看着他眼里的温柔，呆呆的听着他柔软的话语，呆呆的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呆呆的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在自己面前放大，呆呆的让他吻上自己的唇，温暖而柔软。 呆呆的让他拥抱在怀里，听到他含着忧伤的轻语：“就一会儿。” 晴小沫慢慢反应过来，抬起双手拥上欧阳睿的背，在他肩膀上抬起眼，漆黑的夜空轻轻飘落一片又一片的雪白。 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难怪今天出奇的冷，难怪今天的天空异常的压抑，超出承受的范围便是释放。 欧阳睿没有将晴小沫怎么样，那一夜之后，日子一如往常，晴小沫每天继续之前的工作，泡茶做点心。 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两人也默契的选择缄口不言，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两人均感觉得到，晴小沫一开始便刻意拉远，后面又由欧阳睿慢慢拉近的距离，原本无形中有一条线牵扯，让得两人并非真正疏离，而如今，这条线断了，两人之间出现了一条鸿沟，仿佛再也无法相连。 他说她跟她不同，她跟她又一样的？最后他要说她跟她一样的什么？晴小沫看着手上绣好的丝巾发呆。还有三天就要出发去靡荼城了，这是她为他最后做的事。 从此后，她不仅与欧阳澈再无瓜葛，也与欧阳睿再无任何牵连。 她便是真正的晴小沫，她将不再背负着晴晓沫的责任，当然除了晴小华，那个乖巧懂事的正太弟弟。 可是她的心却没法轻松。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便开出了太阳，这天气之异常，晴小沫记得那天晚上回去后，她做了一个梦，第一次，她在梦中与晴晓沫面对面的交谈。 她记得，她跟她说了很多，她也问了她很多，关于为何自己会穿越到她身上，当然她也无从解答。 她只记得，她说她要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何方，只是感觉自己要离开。 她说：“我知道不用我说，你也会照顾好小华，我与你，你才更有资格当他jiejie，替我，多给他一些爱。帮我弥补曾经对他的缺憾。” 她说：“谢谢你想着替我实现，我一直以来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她说：“谢谢你，能让我最后再见他一面。” 她说：“只有你心中有他，我们心意相通，我才能再次见到他。” 她说：“祝福你。” 心中有他？晴小沫不由问自己，你心里有欧阳睿吗？那只是分不清梦境跟现实，受晴晓沫记忆影响造成的假象吧？自己不可能谁对自己好一点，温柔一点，就喜欢上谁吧？或许那是好感，但好感不代表就是喜欢，喜欢也分很多种，并不只仅限于男女之情，而且喜欢也不代表是爱，爱也分很多种不是？ 晴小沫不断催眠自己，安慰自己。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将晴小沫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 “进来吧。”一般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找她的，除非有事，心下有些疑惑，不由得心提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如惊弓之鸟。 看到小安神色还算正常的走进来，晴小沫悄悄松了口气：“小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