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延师授学
沫儿醒了。 孟一苇那张英俊的脸略有疲倦之色,柔声问:“沫儿,感觉好些了没有?” 沫儿张口想说什么,泪却先流下来,说:“我娘呢?” 孟一苇沉吟了一下说:“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沫儿立刻就明白了。昏迷三天,娘肯定早就下葬了。 那么狠的一剪刀下去,不可能不死。就算不死,她本来就生着重病,也不会拖延多少长时间。 沫儿大哭,说:“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娘。她不要我去找你,可是我自作聪明。娘,沫儿对不起你。” 孟一苇眼也红了,他抱紧沫儿,安慰着说:“沫儿,别这么说。你娘那么做,实际上是把你教给了我。别哭,她会安心的。” 沫儿哭了半晌,这才抬头看着孟一苇,迟疑的说:“爹—” 孟一苇激动不已,说:“哎,好孩子。” 沫儿拭了泪,镇静下来说:“我要见娘。” 孟一苇说:“好,我带你去。” 沫儿跪在娘的坟前,默默起誓:娘,我会叫他一家一生不得安宁。 风吹过坟头上的纸钱,似乎是如风一如既往的叹息:孩子,别,别恨…… 可是沫儿红了双眼,完全听不见。 孟一苇说:“风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沫儿的。对你的欠疚,我会弥补在沫儿身上。” 拉了沫儿起来,父女回到车上,孟一苇问:“沫儿,你叫什么?” 沫儿声音哽咽,尚未在悲伤中恢复过来,吸了吸鼻子,这才说:“林以沫。” 孟一苇似有若无的叹一声说:“改过来吧,叫孟清茉。清雅怡人的茉莉。” 沫儿在心里冷笑一声,心想:我可不是娇柔无害的花。嘴上却说:“不是茉莉的茉,是泡沫的沫。” 孟一苇问:“这个字,有什么讲究吗?” 沫儿道:“不知,可能是娘觉得我本不该来,既然来了,又是贱命一条,像水中泡沫一般易碎吧。” 孟一苇停了停,说:“以后有爹呢,你就叫孟清茉。” 沫儿并不争辩,只温顺的道:“茉儿听爹的。” 那把刀,已经插在了他的心头,不必时时刻刻地提起。 回到丞相府,孟一苇召集了家人。有李夫人,还有他的一儿一女。都比茉儿大。长子叫孟兰卿,次女叫孟兰心。 孟一苇道:“这是孟清茉,你们的meimei,以后要多照顾她。” 李夫人脸色微白,并不答话。反正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的家还在,她不忌惮什么。 孟兰卿道:“是,爹,我会照顾meimei。” 孟兰心比茉儿小一岁,看见这个jiejie生得清丽绝俗,倒也耐看,便笑了说:“好啊,心儿从此有了个jiejie,可以说话做伴,便不愁寂寞了。” 孟一苇见儿女乖巧懂事,一颗心放下来,转向李夫人道:“夫人,当日如风坚决求去,我并未阻拦。只以为是她一时任性,也许以后会回来。更不知她怀着孩子出走,所以心存内疚,现在茉儿归来,还请夫人多多照看。” 李夫人坐直了身子道:“老爷放心,妾身侍奉老爷这么多年,不曾有过分失礼之处,更何况对林jiejie我也觉得抱歉,所以,我一定会照顾好茉儿的。” 茉儿就在丞相府住了下来。 闲来无事,孟一苇为她请先生,教她琴棋书画。茉儿人极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即通,却佯装痴傻愚笨。 先生无耐,对茉儿说:“小姐不擅此道,也是在下无能,还请小姐学些自己喜欢的事来做吧,否则这样费心伤神,恐怕伤了小姐的千金贵体。” 茉儿毫不脸红惭愧,道:“那就罢了,反正本小姐也不喜欢舞文弄墨,更何况我有丞相的爹爹,将来左不过是嫁人生子,学这劳什子做甚!” 先生觉得这话极其刺耳,心道:孟丞相的一子一女,皆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谈吐有礼,怎么这横空出来的小姐说话如此粗俗,全完小姐的样貌和风范。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先生也不好置喙,只讪然一笑,告退而去。 一来二去,竟然走了四五位先生。 孟一苇见几位先生只字不提茉儿有何进展,反倒只说自己才疏学浅,坚决辞去,也想到可能是茉儿不成材,只得作罢。
这天几位门生在府上聚谈,有一位门生见恩师低头闷闷不乐,就问:“老大人有什么费心事,可否说出来听听?” 孟一苇叹息道:“哎,这话真难以启齿。我有一子两女,其中长子幼女皆是人中不凡之材,不是我自夸,学什么都很快。可是这二女儿,竟然不是可造之材。刚才又有一位先生辞馆不做,我正发愁以后可如何是好呢?” 这位门生笑道:“老大人何必为些许小事愀然不乐,我推荐一人,保证他能把小姐教出来。” 孟一苇听了不由一振,问:“是谁?” 这人一指座中一人说:“温暖茗是也。” 座中一人抬头,与孟一苇四目相对,孟一苇不由得笑了,说:“我是关心则乱,怎么把暖茗给忘记了。暖茗,不知你可愿意?” 温暖茗站起身,修长玉立,白衣飘飘,拱手道:“门生愿为恩师分忧。” 这温暖茗乃是当朝才子,人生得俊秀风liu,又出口成章,是人人交口称赞的人物。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又兼写得一手好草书。 孟一苇在家中提起,要为茉儿延请温暖茗为师,茉儿只在心里撇嘴,却不说什么,只低下眼睛,装作事事顺从。 倒是孟兰心叹道:“爹,他当真肯来吗?” 孟一苇笑道:“是啊。” 孟兰心双颊娇红,说:“爹,我也要和jiejie一起学。” 孟一苇道:“你才艺甚高,还要再学吗?” 孟兰心道:“学无止境,更何况,谁人不知温暖茗的一手古琴弹得出神入化,鸟为之停飞,鱼为之停游。我若能和他学得一两分技艺,才算得上此生无憾。” 孟一苇不由得点头说:“好,难为心儿有上进的意愿,爹答应你。” 茉儿却站起身道:“爹,茉儿不学无术,资质鄙陋,还是不学了吧,否则传出去不说女儿学艺不成,反倒会说成温公子教徒无方,伤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