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争与不争
非凡皇家学院，彩虹山庄，内厅。 程超凡和涵涵坐在沙发上沉默时分，一个中年女佣从门外，轻声走进大厅，在程超凡面前停下，禀告：“超凡少爷，百董事长和百小姐来了，已经到达外面的大厅。” 听到这个消息，涵涵抬起头，下意识看了程超凡一眼。这个时间点，米岚正躺在程超凡卧室的白色床上昏迷不醒，百慕尚此刻前来造访，想必一定是听到了消息，闻讯赶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涵涵神情略微紧张，“这么晚了，百慕尚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质问不成？” 程超凡英俊严凜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轻微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又没做什么，没有得罪他，何来质问一说？他没有理由，也没资格质问我。不管他是为何事而来，总之，来得正好。我早就想登门拜访。有些事情，越早说清，对双方都好。”程超凡说着，站了起来，“走吧。百慕尚，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可是怠慢不得。” 涵涵站起来，好奇问道：“超凡，你打算跟他说什么？” 程超凡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对女佣说道：“桑妈，迎客，上茶。南湖的碧螺春。” 收到主人的指示，桑妈答道：“是，少爷。”然后，迈着轻声步伐离开。 彩虹山庄，外大厅。 长沙发上，百慕尚一本正经的脸，正襟危坐，心底压抑着一股无名火，只是还没见到彩虹山庄的主人程超凡，无处发作。 百思洁坐在父亲身边，反而不恼不怒，一如往常平静。她自信满满，眼睛直盯着通向内厅的紧闭的红木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在想，也许，不久之后，她便可以名正言顺，走进那扇红木门，当上彩虹山庄的女主人。 红木门突然打开，程超凡气宇轩昂，就那样出现在百思洁的视线里，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踩在，她迫不及待的心跳。 每次见面都是这样，每分每秒，她的目光无法从程超凡身上移开，他的一举一动，对她而言，都像黑洞一样，她心甘情愿被吸引进去。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道是第几千次，她的心，再一次许诺一生，这辈子，她非他莫属。 遗憾地是，她专注的目光，并没有引起程超凡的注意，反而是涵涵无意看了她一眼，便心生忧虑起来。 素闻百思洁，极其有商业头脑，做生意很有手腕，个性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她现在又是俨然一副痴情女子模样……涵涵担忧，倔强有余，对程超凡又心存芥蒂的米岚，争不过飞蛾扑火般来势汹汹的百思洁。 “百叔好，让您久等了，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还望您海涵。”程超凡说着，已经站到了百慕尚对面的沙发前，涵涵也附和说了句，“百董好，百小姐好。” 百思洁这才稍微抽出目光，对涵涵，礼貌的笑了一下。 百慕尚看着程超凡，语气极为不友好，“超凡少爷客气了，是我们不对才是。良宵美景，是我们不识趣的打扰了超凡少爷的好事。” 程超凡并没有着急回应百慕尚挑衅的语气，而是绕道而行，把视线转移到正在注视他的百思洁身上，面带笑容，客气地问道：“思洁，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程超凡说着，坐到百慕尚父女对面的沙发上，涵涵也随之坐在程超凡身旁。 程超凡突如其来的关注，百思洁似乎还没做好迎接的准备，过于专注的眼神躲闪不及程超凡从容的目光，她皎白的脸庞刷一下红起来，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含蓄的笑容羞涩，如情窦初开的少女，本能地想遮掩什么，却瞒不住发自内心，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 百思洁娇羞的脸蛋像刚出水的芙蓉，低垂的长睫毛随着她的双眸忽上忽下。 她渴望注视着程超凡的眼睛，轻松的说话聊天，可是，一接触程超凡的目光，她的心就如欢快的小鹿，兴奋地到处乱撞。 她控制不住自己那既紧张又异常兴奋的神经。最后只好作罢，她降低了视线，视线与程超凡的白色衣领平齐，却又不甘心，双眸努力向上抬了抬，看着程超凡的薄唇，莞尔答道：“我很好。一回国，程伯伯就热心地帮我安排好了一切。工作上，生活上，程伯伯对我是照顾有加，比亲生女儿还亲。超凡，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愿看到。我知道，这里最难过的人就是你。虽然程伯伯至今未醒，但是，我和爸爸都坚信，‘吉人自有天相’，程伯伯为人一向正直不阿，老天一定会保佑他醒过来的。所以，超凡，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你这么优秀的领导者，非凡国际一定会度过难关的。而且，我百思洁向你保证，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百合集团永远支持非凡国际。” 百思洁郑重其事的承诺，就非凡国际目前的处境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可是，涵涵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是不寒而栗，心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听百慕尚的口气，显然，他和百思洁已经知道，程超凡今天把一个陌生女子带到彩虹山庄的事情。可是，百思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小女子，不是仗着百合集团的千金公主，来势汹汹的兴师问罪，不仅什么都没问，还反过来安慰程超凡。 这正是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百思洁这样做，涵涵觉得，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只是单纯的爱程超凡，爱到无可救药，爱到可以包容程超凡所做的一切。二是，她有更大的野心，她坚信，她能达到她的目的。一如她坚信程不凡会及时醒来，非凡国际绝不会在程超凡手里倒下。不论程超凡，还是非凡国际，都将是她的猎物。她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的隐忍，能够换来更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无论哪一种原因，或者两种原因都有，涵涵看着眼前，过于纤瘦的百思洁，她坚定的眼神，毫不掩饰她内心最真实、最迫切的想法，此生她非程超凡不可。 这点让涵涵无比担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米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这里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百思洁身上散发的女性温柔，对程超凡是百般包容，而米岚呢？米岚对程超凡没有半点爱意可言，而且如今更是痛恨诸如程超凡之类的上流社会的人。 今天上午，米岚突然失去理智，发疯似的乱剁一气。涵涵本就担心，米岚会临时变卦，不再答应他去接近程超凡，一起对付杨辰。现在，百思洁又横插一脚，米岚醒来，即使不变卦，恐怕也无心与百思洁争夺程超凡。 如果没有米岚的帮助，单凭他涵涵一个人的力量，绝不可能对付得了杨辰。只要程超凡袒护着杨辰，任谁也伤害不了他。 那程超凡呢？涵涵把目光转向程超凡，程超凡是怎么想的呢？涵涵看得出来，程超凡依旧关心米岚，担忧米岚，可是，为什么他把米岚抱回房间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到现在还没有去看过米岚呢？ 程超凡只是坐在内厅的沙发上沉默，涵涵就坐在他身边，他却什么都没问。涵涵为什么会和米岚在一起？米岚为什么会昏倒？以程超凡的观察能力，他一定察觉出了什么。可是，他却什么都没问。 在那沉默的时间里，程超凡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难道程超凡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份爱深藏心底，不爱便不强留吗？不管程超凡在想什么，这才是涵涵最担心的问题。一个不靠近，一个不强留，这单方面的爱情，怎么可能会持续下去？米岚又怎么可能说服程超凡，一起对付杨辰呢？ 涵涵这边正不动声色地，如火如荼地担忧着，百慕尚那边着实气到了。 百慕尚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百思洁，说道：“思洁，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思洁，你一向沉着冷静，怎么会被爱情冲昏了脑袋？当初我用心良苦，把你送到世界各地最好的学校读书，目的是让你学着打理公司，将来继承百合集团。可是，你一回国，就接受程不凡的安排，坚持到非凡国际效力。这件事，爸爸忍了，认命了。只要你开心，能够得到幸福，爸爸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可是……” 百慕尚说到这，不再说下去，而是转过脸，看着程超凡，语重心长中带着命令，对程超凡说道：“超凡，你父亲不幸遭遇这样的事情，可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今天，百叔叔就把话给你说明白。超凡，百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有责任心，让人省心。百叔叔一直很喜欢你，欣赏你，早就把你当成半个儿子。同样地，你父亲对思洁也甚是喜欢。不瞒你说，你父亲不止一次，跟我提过，想要思洁当你们程家的儿媳。你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又是门当户对，我没有理由反对，也欣然答应。在对待感情上，思洁是很传统的女孩子，她一旦认定了，就一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我想，这点，你也看得出来。思洁很喜欢你，而且是非常喜欢。超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你应该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了吧。” 程超凡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是从容的，好似只是面对一个难缠，但是绝对可以搞定的大客户。 他看着百慕尚期待的眼神，说道：“我知道。” 百慕尚似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百思洁。百思洁的表情与父亲却截然相反，她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有些僵硬。 她细微的观察力，明确地感觉到，程超凡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是，百慕尚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任何一个识大体，关心自家利益的聪明人，都会做出聪明的抉择。就像当年，他和程不凡，不是都听从父辈的意愿，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吗？ “我就知道，超凡是个聪明孩子，一点就通。男人嘛，就要有责任心。你既然选择了我们家思洁，就不要再做有伤两家和气的事。否则，等你父亲醒来，以后我们见面多尴尬。你说，是不是？”百慕尚过于自信地开着玩笑，心情大好，品尝了一口南湖的碧螺春。 程超凡仍是笑了一下，这次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 在百慕尚放下茶杯的空档，程超凡吐字清晰地说道：“百叔叔，您说的是，我们没有必要伤害两家和气。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想，有些事情，您可能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其实，我回来这么多天，一直想登门拜访百叔叔。因为有些话，我也想当面跟您讲清楚。我不知道，我父亲跟您提过什么，但是，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超凡，你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们百合集团，还是看不上我们家思洁？”百慕尚气急败坏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