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柳门闺相在线阅读 - 第五十章 胡搅

第五十章 胡搅

    詹竹墨是十六岁的榜眼,雍朝立朝以来最年的榜眼,还差点儿连中三元。

    只不过清平帝看着他年纪更小些,就将状元点给了文采虽然略逊詹竹墨,但年纪比詹竹墨更大的旁人。

    放榜那天,清平帝就在揽月楼上看着。

    少年意气,披红簪花,跨马游街。

    据说那一天之后,到詹家提亲的人差点儿没把詹家的门槛儿磨平。詹竹墨的父亲詹道方就曾笑言:“臣月余未敢归家,每每出门都要掩面而行,虽然躲过了媒人,却险些被城卫当成了宵小。”

    还有詹家长房另外两个儿子,一个进士及第,一个钦点状元,文采风流为天下士林称赞。

    可惜如今,詹道芳因着女儿之事缠绵病榻,不过六十岁便致仕在家,詹家三个儿郎也都各自挂官而去。

    詹家长房,从此险至没落。

    为官之事,朝中一代无人,后代便难再有依仗,而詹家父子两代,却都为了出嫁之女,负气辞官。

    世人或会嘲笑詹家父子儿女情长,不过在清平帝看来,也是情谊难得,更是忠义之事。

    柳恒同战功彪炳,是朝堂肱骨之臣,而詹家则是文臣翘楚,里面还有一个边境重臣乐家。

    这三家若是因为那些儿女之事,在朝上斗口,只怕就是一场文官武官、中央地方的口水仗,是会分裂朝廷人心的。

    所以在柳恒同自南面得胜归朝,态度咄咄逼人,而詹家则选择退出朝堂。

    这不但全了名声,更让清平帝欠了詹家一份人情。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所以清平帝每次看见詹竹墨的长子詹子佑,就觉得额外对不起詹家,便多方护佑。

    也正因如此,清平帝看着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却憔悴地再不见当年风貌的詹竹墨,听着他用压抑着愤怒的平静声音,沙哑地说出那么一番话的时候,心里就觉得更对不起詹家了。

    是以,清平帝的声音更慈祥了:“执令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詹竹墨听说,向上磕了个头,道:“小民只求,将我那两个苦命的外甥女,接回詹家教养。”说罢,詹竹墨的声音更加沙哑了,“家妹仅留下了这两个骨血,小民不忍心见她们命丧恶人之手。”

    清平帝听说,只是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同意,却听见柳恒同道:“陛下!”

    清平帝微微皱了皱眉,看向柳恒同。只见柳恒同拱手道:“陛下,臣不同意!我柳家女儿,岂能放在别人家养着?”柳恒同瞥了詹竹墨一眼。

    詹竹墨听说,直起身,道:“既然是柳家女儿,为何又能出了今天这等事情?”

    柳恒同笑道:“执令兄倒是说说,今天出了什么事情?”

    詹竹墨瞥了他一眼,道:“公爷何必明知故问?”

    柳恒同哼道:“詹家倒是好算计。前头派了个妇人来闹,后头又派了个白身进宫来闹。”

    詹竹墨听他话说得难听,不由沉下脸去,问:“公爷这话,什么意思?”

    柳恒同讥笑道:“什么意思?莫名地要来查什么嫁妆,呵,然后突然又说,那嫁妆都被人调换了,是假的。执令兄,你说弟什么意思?”

    “你!”詹竹墨哪里想到柳恒同会如此倒打一耙,不由抬手指着他,心中一疼,眼前发黑,差点儿跌倒在地。

    柳恒同却看着他,讥笑的语气更甚:“詹家拿了堆破铜烂铁来我们家当嫁妆,如今还要讹诈我忠勇公府。说来,我还要反告詹家害我们柳家人命呢。”

    说罢,柳恒同向上一拱手,道:“陛下,我家长女身子本就不好,所以常年抱着药罐子过活,那药也都是詹家陪嫁来的药材,谁知今儿才知道,竟然好些都是假药。这等害命之事,闻所未闻!所以请陛下给臣做主。”

    詹竹墨听完了柳恒同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只觉得喉头一甜。只是他性子到底还带着孤傲,此时断不肯在人前示弱,所以硬生生将血咽了回去,喘着粗气道:“公爷好厉的一张口,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柳恒同冷笑道:“詹家惯会做那以假乱真,暗度陈仓之事,弟这张利口,也是被你们家逼出来的。”

    詹竹墨还要说话,突然就听见高座之上许久没有说话的清平帝大吼一声:“住口!”

    詹、柳二人俱是一愣,下意识地拜倒在地。

    一边的内监偷偷看了一眼清平帝的表情,就见此时,清平帝面色铁青,唇色发白,双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内监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礼仪了,迭声道:“传太医!”又上前为清平帝顺着气道:“天家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清平帝此时已经怒极,随手一推,就将内监推了开去,对着柳恒同道:“你竟然还不知道错?”

    柳恒同也不抬头,就是跪行两步上前,再次俯身在地,道:“臣,不知何错之有。”

    清平帝又气又急,道:“当年你行那等荒唐之举,朕念在你有功社稷,不忍苛责,想不到直到今天,你还不觉得错!你说嫁妆之事有假,莫不是还要质疑太妃不成?”

    站在一旁的秦嬷嬷听说,忙走上前来,一言不发地跪倒在地。

    柳恒同听见清平帝这么说,抬起头,梗着脖子道:“太妃自然不会有错,所以臣笃定,是那惯会行诡计的詹家蒙骗了太妃。”

    一句话,将清平帝噎得张口结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当年也是如此,不管谁问,柳恒同就是一句话:“詹氏不贤良,不配为宗妇。”

    可问题是,詹家家风甚严,詹家这位“文公子”的闺誉更是自江南到京城,无人不赞。

    而詹氏到了柳家,也是孝顺太婆婆与婆婆、礼敬亲友,这“不贤良”三字,到底从何说起呀?

    可那时,柳恒同就是咬定詹梅初不贤良,一如他今天咬定是詹家使诡计一般。

    要说是个糊涂人也就算了,柳恒同却是一个战功彪炳的智将;在朝堂之上也不结党营私,官声也不错;除了昔日平妻那事儿,如今家中也只有一个乐氏,正经连个通房都没有,所以也不是贪花好色之辈。

    一个万事都清楚的人,偏偏在詹家的事情上,犟地谁也劝不听。

    清平帝想着,心中是又不解又生气,便高声道:“好!你既然觉得自己没错,就给朕解了兵符,回家里去!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哪儿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柳恒同听说,立刻脱了帽子叩头,斩钉截铁道:“臣遵旨!但就算陛下今天将臣削爵锁拿,凌迟处斩,臣也只有一句话,臣没错!”

    说完,俯身向上行了个大礼,起身就往外走。

    清平帝气得愣在那儿。

    詹竹墨却顾不得那些了,直接叫了一声:“柳恒同!你站住!”

    柳恒同当真停下步子,回过头,傲然看了詹竹墨一眼,道:“书香门第,竟然如此君前失礼,当诛!”

    詹竹墨气得直打颤,满腹的学问偏偏到了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从小和人讲的都是道理,什么时候讲过歪理?更何况是柳恒同这种歪理都不说,直接不讲理的?

    柳恒同看着詹竹墨面色气得发白的样子,却打心眼里有那么一丝高兴。

    詹家的每个人都一样,詹竹墨,詹梅初他们,都一样,最道貌岸然了。

    是以,柳恒同低声道:“执令兄当心些,别又心疾发作死在了陛下面前,就是大不敬了。不过也好,若兄当真驾鹤去了,就能问问你meimei,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这是柳恒同第一次说了这样的话,却让詹竹墨彻底愣住了。

    把要说的话说完,柳恒同就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恶气,是以,转身又要离开。

    而就在他刚刚走出两步的时候,两个苍老的声音同时响起:

    “给朕站住!”

    “你个孽障!”

    柳恒同猛地收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殿外走进大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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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爹就是传说中的有功,任性呀……以及,希望写出了偏执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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