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婚后第一天
郑国公府自大宋开国起,至今已传了五代,第一代郑国公柴永琦,乃是恭帝柴宗训的嫡长子,那柴宗训自己是个短命的,二十岁便病逝,但他的儿子却不少,而且自其长子柴永琦这一脉的此后几代,那是代代福寿绵长,子息繁茂。 是以郑国公府也一代代地扩建,一代代地不断修葺,至柴靖远的父亲柴睿这一代,占地已是极为广阔了。 国公府原本是一面临街的,背后有另一座府邸相邻,但在柴靖远爷爷那一辈,却将国公府背后的府邸买了下来,两处府邸连通后,便由一面临街改成了两面临街,不过一面是后门,一面是前门罢了。 整个国公府呈一个比较规则的长方形,其正南方的中央位置是宽阔的门楼,门楼进去是轿厅、前厅、花厅、茶厅。一连四进,这偌大的各个厅房往内延伸,便占据了整个长方形长度的近半。 国公府北面、茶厅以外,是占地近三十亩(两万平米)的外院花园,其中亭台楼阁、回廊轩榭节次鳞比,规模之大,建筑之精,俨然已成了汴京城里公侯将相府邸之最。 厅房与外院花园占据了整个国公府居中的最佳位置,把整个国公府分成了长条形的三块,中间是厅房与花园,东西二面却是被隔开的两座内院了。 之所以要这般修建内院,乃是因第一代郑国公柴永琦兄弟众多,而且他自己的女人也不少,子嗣颇多。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是以把自家住的内院跟兄弟们住的内院远远地隔开了。 并且,东西两面的两个长条形内院又被分为了四个大院落,分别以四季冠名,东北角的院落名为春院,东南角的院落名为夏院,西北角的名为秋院,西南角的名为冬院。 这春夏秋冬四院占地倒是颇为平均,每个院落约莫占地十余亩(近万平米)左右,又在院落之中圈出来数个稍小一些的院落,自成一体。 这一代的国公爷柴睿与他的夫人顾月英,住的便是夏院,顾月英所出的国公府嫡二子柴靖西也住在此院。 而柴靖远作为国公府嫡长子,因继母的缘故,年满十六岁便已经迁出了夏院,住进了春院里。 秋苑住的是上一代国公爷的妻子李氏以及若干妾室。 冬院住的是国公爷嫡亲的弟弟柴显柴二爷和他的妻妾子女。 再说柴靖远的春院,原本有四个院落,不过因要同时迎娶两位妻子,所以临时改建了一番,将四个院落拆建为三个,其中居中的主院便是他与丽娘居住的院落,乃是由一个半院落组建而成,十分宽敞。 此外东边的雪苑也是由一个半院落拆建而成,却是郡主的居所,西面的院落没有改动,是各家长辈硬赐给他的侍妾们的住处。 主院名叫春熙苑,此院跟别处院落不同,主卧房有两间,分别位于小厅的东西两面,一间为丽娘居所,另一间却是柴靖远的居所。 却说柴靖远新婚之夜离了郡主居住的雪苑,沉着一张脸回到了春熙苑,到底有些不放心他那一杯就醉倒的小妻子,便在小厅里拐了个弯儿,进了丽娘的房间。 丽娘嫁过来的陪嫁丫鬟只得青桐一个,所以也无法轮值什么的,这会儿那小丫鬟半趴在床沿上,脑袋枕在胳膊上睡得正香。 柴靖远放缓了动作朝床边挪了几步,低头便见丽娘极为不雅的睡相:大冷天的胳膊和腿儿都露在被子外头,像抱什么似的把一床好好的锦被拧成一条、死死地抱在手臂和腿间。 卸了妆的小脸儿白白嫩嫩的,带着几分婴儿肥,晶莹剔透得近乎可以掐出水来,许是因为喝过酒的缘故,脸颊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很是惹人怜爱。 柴靖远难得地笑了笑,抬手便想替丽娘盖好被子,只是手才刚触到被角,丽娘却一抬脚踹了过来,红润润地嘴唇开开合合,嘟哝道:“好你个小贼,吃姑奶奶一腿!” 虽说踹得不痛,但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妻子踹了,说出去多少有些丢人,柴靖远有些紧张地看了看丽娘,见她双目紧闭,没有醒过来的征兆,又看了看青桐,见她动也不曾动过,心中不由得暗暗地松了口气,还好不用杀人灭口。 替睡相很不规矩的丽娘盖被子是件十分费力的事情,柴靖远跟她的小胳膊小腿儿斗争了好一阵,才总算达到了目的。 出了丽娘的房门,柴靖远便命人将许姑姑唤了进来。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小厅里此时只有柴靖远和许姑姑二人,是以许姑姑比先前少了许多拘谨,笑嘻嘻地朝柴靖远作揖道恭喜。 柴靖远眼里带着几分笑意,面上却淡然地道:“姑姑,我想请你替我保护郑氏。” 许姑姑将柴靖远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笑得一脸暧昧地道:“啧啧,少爷果真是长大了,懂得心疼媳妇了,成,我定然会如同保护夫人一般,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少奶奶的身,保管没人能伤到她一根头发。” 听她提起自己去世的娘亲,柴靖远的神色不由得有些黯然,许姑姑却像没事儿人似的,笑眯眯地道:“若是夫人泉下有知,今日想来也是高兴的,娶了媳妇便算是成家了,指不定过个一年半载,夫人就有孙子了。” 这话题转得,柴靖远面色微红,扔下一句“有劳姑姑了”,然后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第二日一早,丽娘是被青桐唤醒的,虽然醉了一宿,但到底只喝了一杯,所以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后遗症,反倒是睡得舒坦,起床后一阵神清气爽。 待丽娘梳洗完毕从里屋出来时,柴靖远已经穿戴整齐等在小厅里了。一袭暗金丝的黑袍低调而华丽,衬得他丰神如玉,眉目如画。 “抱歉,让柴公子久等了。”丽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柴靖远行了个礼。 早就等在一旁的许姑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少奶奶,您就是这么称呼少爷的?” 丽娘见许姑姑笑得和蔼,不像是对自己有敌意的样子,心中的警惕也消了许多,不解地问:“不然应该怎么称呼?难道要叫相公?官人?” 柴靖远轻咳了一声,淡淡地道:“你可以叫我谨熙,这是我的字。”
许姑姑目光闪了闪,这称呼放在朋友兄弟之间倒算是亲密,可放在夫妻之间,是不是太过生分了? 不过她的任务是保护少奶奶的安全,至于人家夫妻间的事,她也不好管得太宽。 “好吧,谨熙,今儿是不是要去给国公爷和夫人……呃,我是说,去给父亲和母亲敬茶,错过时辰没有?”丽娘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毕竟是假夫妻,一时不适应也是正常。 柴靖远看了她一眼,对跟在他身边的丫鬟吩咐道:“琉璃,去传早膳。”说完才转头对丽娘道:“时候还早,吃过早饭再去。” 丽娘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被柴靖远占据了一把椅子的桌椅,心里头有些犹豫,想去坐另一把椅子,又觉得心里有些发憷,不坐吧,站着又很别扭。 柴靖远眼里带了几分笑意,指了指空着的那张椅子,淡淡地道:“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丽娘坐下的当口,许姑姑已经拉着青桐出去了,这夫妻两个说话,肯定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小厅里便只剩下柴靖远和丽娘两个。 “前几日,汴梁五侠里头活着的那四个人已经招认,是受了杞县县令李厚朴的唆使向令尊出手的,昨日那李县令已经被收监,不日即将问斩,至于他的家眷,也悉数充作官奴,家产没收。” 丽娘听闻此事,不由得红了眼圈,起身朝着柴靖远一辑到地,哽咽道:“谢谢你替家父讨回公道!” 柴靖远淡淡地道:“你不必谢我,这不过是说好的报酬罢了,至于那位枢密都承旨大人,前几日被数位御史同时弹劾,如今业已下狱,经查证核实,这位大人府中姬妾无数,多是强娶豪夺而来,罪行不轻,只怕最低也是斩刑。” 丽娘闻言,又是深深一辑,“公子答应丽娘的事情,已经全部兑现,丽娘也定不负公子所托,只是,协议虽然成了,但没有文书为凭,丽娘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柴靖远看了她一眼,扬了扬眉道:“娘子若不怕被人抓着把柄抄家灭族,我倒是不介意给娘子立一张文书。” 丽娘打了个哆嗦,暗恼自己先前还觉得他是个大好人,却不料一转眼便显露了原形,还是跟以往一般可恶,自己果然没看错他。 “免了,你堂堂国公府的小公爷,想来也不至于言而无信。”丽娘气哼哼地坐下。 片刻后,琉璃带着厨房的下人送来了早膳,丽娘还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精致奢华的早餐,不过到底也是受了一个多月集训的,心中虽然惊讶,但面上却没露出分毫来,动作优雅地吃过早饭,然后跟着柴靖远出了春熙苑,会同刚从雪苑里出来的郡主,一行人朝夏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