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可以杀了你
郭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阿荃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不明白?此女子子倒真是个会装的人,前一刻还对他挑衅,后一刻就一副怯懦恭顺的样子,白日里他可是见识了她瞬息万变的脸谱。 公子瑾的手抚上她的颈子,猛地一掐,郭荃“啊”地一声叫出来,他的另一只手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相不相信,我可以杀了你。”语气冰冷,一点温度也没有。 他急了。 她竟然也能惹得他气急。 瑾和瑜不一样,他谨慎,心机藏得深,不是一个简单好糊弄的人。就这么两次,他便上了心,不惜亲自找上她询问究竟——郭荃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他要是真敢杀她,早就让人守在回城的路上,等她路过便劫杀了,何至于告诉她。 死在他手上,仅有一次。这一世,一开始,她就要他从此后对她忌惮几分。 郭荃在他手掌下发出嗯嗯的声音,知道她有话要说,公子瑾拿开捂住她嘴的手。 死死地盯住他,郭荃冷笑,“相不相信,我也可以叫你死。” 公子瑾身子一凛,月光照在他的背上,周身仿佛结了一层银霜,她的口气,如此笃定,她的眼神,为何如此复杂。 “这便是你的目的?”他放软了声调,凝视这谜一样的女子子,“你可记得,前些日子,在烟雨楼前,是我遣人救了你。” 他主动提起这件事。 他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原来他记得!可他前世一力否认。 郭荃凄然一笑,原来前世的阿荃在他的心中,分量连个敌人都不如。 瑾看不懂她的表情,“你不信?” 郭荃此时心中所想所感所恨他如何知!今日的他怎知道日后的自己。不,他还是他,只是她已不是从前的她。郭荃于是将这无奈凄然的笑转为恃强的笑,“我信,原来瑾公子真与左仆射私交甚笃。” 这话一出,公子瑾心神俱凛,他本是想提醒她,他曾于她有恩,他本是想问她,为何用这种眼神看他,可是,竟然让她捉到自己的把柄,可恶! 掐住她脖子的力道更重了。 郭荃没有动,没有喊叫,她望着他隐藏在暗处的脸,只一句,他便将自己最重要的事暴露了,若能看清他的表情,郭荃肯定心中大喜,她竟也能让他方寸大乱,此后,她是不是成了他心头最尖利的那根刺?痛得狠,拔不得。 他的身子靠过来,咬牙道,“你话中有话。你的主子是谁?” 郭荃慢慢地抬起双手,抓住他掐紧自己脖子的手,使劲往外拉。钳制松了一些,她突然很媚地笑了一下,那神情,不像是这稚嫩的脸上该有的,那么老道事故。 “瑾公子,我是郭氏阿荃,未曾卖身为奴,没有主子。你若杀了我,你也活不长。会有人将你在狩猎时对瑜公子做的事禀与王爷及夫人知,你最好对我客气些。别人若要对我不利,你也要护着我些,不然我一死,这帐就算到了你头上。” 字字句句,落地有声。 字字句句,直中要害。 公子瑾想不到,若没人指使,她如何知道这么多事。他与她,无冤无仇,甚至还救过她一次。他的手被她轻轻松松拉开,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毫无姿色的女子笑得那么明媚。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施施然远走,可以肯定一件事,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的眼神复杂之极,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她?”公子瑾身后悄悄走近一个人,听到声音的公子瑾将所有的错愕和不解赶快收起。 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身面对身后的人。 “袁仆射,她有后着。” 袁仆射追问道:“她什么来历?” “便如白日里在皇上跟前说的那般。”公子瑾想了想,脑海中闪过她复杂的眼神,“我会让人好好查查。” “你应该痛快杀了她。” 公子瑾避开这个话题,“美人为何而死?” 袁仆射道:“你父亲派人杀了她。” “为何?” “她本是齐王送给皇上的。现在被皇上转送回来,已是弃子。” “皇上可有深意?” “暂时不知。” 夜风带来木材燃烧的气味,空气中满是松木的味道。 郭荃进了帐,虽然颈子有些不舒服,心情莫名却莫名地十分轻松,刚才走回来的步子也是轻飘飘的,原来复仇如此有快感。 阿环进帐来,笑着问道:“女郎为何回帐了,不多玩一会儿?” 郭荃道:“我见大家都回了——”她压低了声音问:“听说皇上赏给公子瑜的美人自刎了?”
阿环小心地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能听见她说话,拉着郭荃在榻上坐下,有些可惜地说:“是啊,皇上拿她做赏,地位一落千丈,你说她能想得开吗?” 郭荃附和道:“是啊,好好一个美人……皇上此举也真是……” 阿环拍拍她的手,这个话题,省略的那些大家都知道是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阿环赞道,“女郎可真不如一般的姑子,在齐王殿下和皇上面前竟然不害怕的,真心让人佩服呢。” 郭荃道:“怎么不怕,是后怕呢,说话的时候心中有怨,便豁出去了,等事情一过,才发现手脚发软,浑身都是冷汗。” “不管怎样,女郎的这份勇气不是一般姑子能敌的……” 阿环今夜不用当值,很有兴致与郭荃聊了起来。 第二日,郭荃与传皇上口谕的宦者一同入城。 马车驶到柳烟巷郭府门前,郭荃对宦者说:“公公传旨,我就不进去了,母亲有伤在身,阿荃当尽快回去照料。若父亲问起我们所在,烦请公公告知。” 宦者应下,两人下车道别。 见门前来了一驾马车,门房正伸着头张望,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宫中的人。”他身旁的一个家仆见着郭荃的样子,认了出来,“不好,得赶紧告诉夫人去,那姑子又回来了。” 这家仆正是那日烟雨楼前偷偷观察三个汉子掳人的人,他一路小跑进府。 “夫人,夫人!” 曾氏正在逗弄小儿,一脸不爽利地啐了他一口,“是着火了还是怎地,吓得连魂都没了?!” 家仆喘着大气儿,没待他说话,身后已是匆匆而来的门房。 “夫人,有圣旨到,要请郎主接旨!” 圣旨?曾氏脸色大变,对家仆说:“快,快到书房请郎主,千万别耽搁了!”她慌张地将小儿交与婢女,“看好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