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腊月事多
进了腊月这天冷的特别厉害，没见飘雪，可那风却跟个利刀似的，刮的脸生生发疼。 “爹，去年这天儿好像没今个这般冷啊。”去一趟茅房都觉的路长，恨不得将脸都遮起来，就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才好，张琳搓着脸，赶紧的窝进了藤椅里。 张全拿着火钳理了理火盆里的炭。“这冬还没下雪呢。”来年怕不过好啊。 “真是奇怪，都冷成了这样，这天还不飘雪，去年刚冬至那会就已经开始飘雪了。”拢了拢身上的薄被子，张琳拿起旁边的帕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绣着。 冬天没事做，天冷，又不走动，最是磨练绣活的时候。 将火钳搁一旁，张全端着水喝了大口，继续编着手里的竹蒌子，竹蒌子是大物件，编起来费时些，一天也就勉强编一个，价格倒还行，三十五文一只。 “爹你别太认真，咱钱够着呢，磨磨时间就成了。”瞧着爹那股认真的劲儿，张琳忍不住出声了。 张全笑笑，也没说什么，放慢了手里的动作。 “二弟。”说话间李氏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进屋，她就略有些夸张的说道。“二弟这里可真暖和。”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张琳抬头看着李氏。“大伯娘。” 放下手里的手帕，张琳站起身，出了这屋进了旁边的厨房，过了小会，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茶走了进来。“大伯娘喝茶。” “囡囡这帕子绣的可真好看，赶明儿啊，也得让我家婉儿来跟你学学。那孩子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成天想着跟村里的那些姑娘玩，我都说了多少回了，让她多跟meimei呆呆，学学囡囡身上的文静，可她就是不听，这气的我哟，心肝都是疼的。” “眼瞧着她翻了年就十一了，是个大姑娘了，还不收敛点性子。这可怎么好说人家……哎，瞧我这嘴，怎么就跟囡囡叨起这事了。”李氏笑笑停了这话。拿起张琳的帕子细细的看着。“真好，绣的真不错。” 张琳摸不透这大伯娘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她心里琢磨着，脸上笑着道。“大伯娘这都是小姑教的呢，婉姐可以跟小姑学。小姑的绣活可好了。”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你婉姐她不愿意啊，她啊……为了她我可cao碎心喽。”将那帕子放在绣盘里，李氏端着茶，沾了沾嘴。“二哥你这屋可真暖和。哪像我们那屋啊，里面跟外面一样，冷的直哆嗦。” 哭穷？这可真够好笑的。做大嫂的跑到二弟家里来哭穷？也不怕走出这门让村里人笑话，还是镇里人呢，眼睛长头顶的，这会儿倒好…… “这是她大姨给的，念着囡囡小呢。”张全开口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早就听说囡囡她大姨是在镇里做大买卖的。看来这事错不了了，囡囡是个有福的孩子啊。虽然早些没了娘，但有个好大姨有点儿啥都惦记着她，把她当闺女一样疼着……” 这话越听不成样了，张全赶紧的出声。“大嫂你来是有甚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天越发的冷了，我来就是想说说，娘的冬衣啊被褥啊屋里的炭火什么的，都得添一添吧。”顿了一下，李氏笑了笑。“二弟也知道，现在我家也是守着田地过活的，得养着阿玮读书，这婉姐眼瞧着也该说人家了，若是以往这些小事倒也不会这般计较，只是眼下手里紧了些，这不，娘的事儿就摊成三分来吧，好歹也得让娘过好一个冬，今个儿的冬比往年可要冷多了。” 亏你说的出口……听着这话，张琳连个眼神都懒的丢出来了，大伯娘不嫌丢脸她都替她臊的慌。 爹和三叔每个月都会拿三百文送去老屋，这个月的钱前天才刚刚送去，这倒好，前脚刚送钱后脚大伯娘就跑来说什么要摊分娘的冬衣被褥…… 张琳本来想将这事推给三婶，可她转念一想，这事还真不能这么做，她答应了师傅要好好的过日子，不能再懒懒散散的当个孩子，这日后她若成亲了，总不能有个甚事都推给三婶吧，到时候就是她想推也没法推过去啊，还不得自己扛着，现眼下她就得提前cao练cao练，翻了年她也九岁了，已经懂事知事了，倒也不怕闲言碎语。 “大伯娘前个儿我爹跟三叔刚把钱送给娘啊，你不知道？”不可能不知道的。张琳心里很肯定的。 谁知，一听话李氏就苦了脸。“囡囡啊，你是不知道啊，你奶奶把钱都捏在手里呢，从不拿出来的，她若稍稍拿出一二分，我也就不分说出什么摊成三分这话了。”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口似的，李氏噼哩啪啦的开始诉苦了。“这大半年的，你奶奶可是从未出一分钱，家里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我出的钱啊，这眼下又要过年你婉姐又长大了，你玮弟明年还得交束修，这一时之间家里的钱就显的紧了，这不没了法子才过来跟你们商量商量，总不能短了娘的衣穿吧，瞧着这冷的，刺的骨头疼啊，这老人家一个不注意的……” 原来是这样……张琳看向爹。这钱该不该给啊？可又总觉的吧，这里面有点不太对劲……如果老妖婆真的一直没有出过钱，大伯娘能忍到这会才出声？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大伯娘你看我人小，也作不得主，还事还是先跟三婶说说吧，若三婶也同意，奶奶这个冬的衣穿用物就摊成三分。” 李氏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她干呵呵的笑啊笑。“也行，也行。” 还真有内情啊？张琳心里暗暗吐糟，脸上不显。继续说道。“那大伯娘咱现在就去？” “嗯。就这会吧，瞧着时间还早。”李氏点头应着，端起已经不烫的茶喝了个干净，站起身对着张全道。“二弟那我带着囡囡去三弟家走一趟。” “好。”张全放下手里的竹篓子应了一声，送着两人出了屋。 真冷……从暖暖的屋里走了出来，张琳打了个冷颤，将手往袖子里拢了拢。一会恐怕有得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