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柳暗花明又一村
走到屋子门口,便又有个丫环掀了帘子出来,见到纪慧娴,便就行礼小声道:“二娘正入神看着书。” 纪慧娴便道:“可会扰了二姑姑?” 那丫头摇头:“她让姑娘来的,姑娘只管进去便是了。” 进了当中的屋子,穿过屏风,屋里便就传出来一阵暖意。只见屋当中摆着一个云纹三足珐琅大火盘,屋里的热气便就从那冲了出来。 再看那纪华荣,她却是比早前在老夫人屋里看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头发散了下来,只用一根绸带轻挽着垂在背上。衣服也换过了,此时穿着件宽松的素色白袍子,袖口稍垂落了些下去,露出纤细白净的手腕。她垫着狐皮坐褥,正歪坐在炕榻上,借着窗纱透进来的光芒,娴静的看着手中的一本书册子。 再细看,册子上面印着两字,诗考。 听到动静,纪华荣抬起头来,似还沉浸在书中,那双眸却是含着些许迷茫,使她整个人显得慵懒娇憨。 纪慧娴见状,心里不由得一声赞叹,这样的美人,却是女子看了都不由会心跳加快。那吴家儿郎,也太没福气了些,这样的人儿无法消受。 心里虽想,但脸上却是不显,神色拘谨的朝纪华荣行了一礼,唤道:“二姑姑。”又问道:“侄女前来,可是扰了你?” 直到这时,纪华荣才彻底醒过神来,微笑着打量了纪慧娴几眼。虽面前的人儿看上去拘束胆怯,但一低眉垂目间却是极有礼,心下便就有些满意。把书往榻案上一放,便就扬手对纪慧娴道:“是我失了礼,本叫娴儿过来,理应正身相迎,而我却钻进了字眼里去了。”又道:“过来坐,让姑姑好好看看。” 言语亲切,不似作伪,倒是让纪慧娴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些。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明,这纪华荣为何会喜爱自己。 纪慧娴听话的走了前去,在纪华荣身边坐下。这一坐下,因隔得近,便就闻到纪华荣身上那清冷好闻的梅花香气。 纪华荣再又看了几眼纪慧娴,才再开口笑道:“小时候姑姑还抱过你的,那么一小团人儿,一转眼倒是长这么大了。眉目间,倒是有了我那嫂嫂的影子。再过两年,定也是个美人儿了。” 听纪华荣听方氏为嫂嫂,言语间也是亲热。倒是可以想像出,她与方氏的关系似乎不错。应该就是这样了,她与方氏交好,所以方氏走了这么多年,她还会亲热的称她为嫂嫂。对纪慧娴好,可能也是因这个了。 “四姑姑与我娘熟识要好?”纪慧娴想到这个,心里定了定,便抬头问道。 纪华荣点点头:“嫂嫂是宽厚亲善的。当年我还是个小姑娘,却是喜爱粘着她转,她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说完,却是一叹气:“可是,她也是个福薄的,倒真是让人伤心。” 纪慧娴听了,便也就垂下头。心里暗道,她的母亲方氏看来在这府中还真是颇得人缘的。方才是李姨娘,如今是纪华荣。只是这样的人儿,却是芳年早逝,真真是老天有些不公呢。 纪华荣看了她的样子,却是一笑:“娴儿也不必难过,日后姑姑自也会像当年嫂嫂疼爱我般,疼爱你的。”又道:“以前有心无力,如今却是好了许多。你既然住进了府中,我自当会留心照看你的。” 纪慧娴想着她一个寡妇,又是住在娘家。虽说老夫人疼爱,怕是这几年心里也是不好过。所以虽心里知道有她这样的人在,但的确如她所说有心无力。纪慧娴倒是不怪的,只是满心的感动,有人关心总是好的。但一想到过不了几日就要出府去,纪慧娴便嚅嚅的道来:“祖母并不喜爱我的,过两日便就又要出府,回到私宅子里去。” 纪华荣微一皱眉:“我只听你进来了,本以为不会走了,祖母还要你出去?” 纪慧娴点头:“怪我不讨祖母喜爱。” 纪华荣听了,却是一叹气,拉过纪慧娴的手:“都是上辈人的事,倒也让你无辜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放心,我不知道便罢。如今知道了,看着娴儿也是乖巧的,祖母那里我帮着说说去。总是住在私宅里也不是办法,你是纪府嫡出的姑娘,自是要回到纪府里来的。” 纪慧娴闻言,却是惊喜的抬起头看着纪华荣:“姑姑所言当真?”这却不是作伪,听到这话,纪慧娴确实喜出望外。看来,天果然无绝人之路。她的贵人,却是在这里等着她。 那纪华荣看到纪慧娴一脸的惊喜中又带着忐忑,问得也是小心翼翼。心里不由得就有些发酸,纪府嫡出的姑娘,不应该如她般这样小心谨慎的,理应大方才对。怕是这几年在私宅里造成的,虽教养不错,但总是少了些大气。这样想来,心里酸意更浓,更是点头肯定:“嫂嫂的闺女,又是我嫡亲的侄女,我若是不帮,却是真的过意不去了。” 纪慧娴听着,心中越发高兴起来,激动的又是致谢。老夫人对纪华荣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儿,比对其他孩子却是有着更多的疼爱怜惜。她说的话,说不得便就有更多的份量。这留下的希望,怕是有了。
纪慧娴激动之余,不忘来时带来的礼物,让mama呈了上来送到纪华荣的面前:“侄女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这方帕子是我亲手绣得,还望姑姑不要嫌弃。” 纪华荣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却是描着一幅画,黑灰的墙角边上,一株红梅傲然开放。细看之下又见针脚细密,配色雅致,却是难得一见的好绣品。更主要的是,这不像帕子,更像一幅画。纪华荣满脸的惊奇:“娴儿真是好巧的心思,好俊的手艺,正好我又喜欢梅花,真真是让我爱不释手。” 如今的绣帕,都是绣些花草,像纪慧娴这样绣一幅画的着实少见。若不是纪慧娴启发于现代的十字绣,却也是想不出来的。再看纪华容惊喜的表情,便也知道自己是送对了礼物,心下更是松了一气。她微垂下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意:“姑姑喜欢便好,却是不值得夸的。” 纪华荣对纪慧娴是越看越喜欢,让丫头把帕子小心收好后,便就又道:“嫂嫂以前便是个才女,又是心灵手巧的。”又问:“如今你这心灵手巧却是有了的,不知可有识字读书?” 纪慧娴小声说道:“只是识了一些字的。” 旁边的杨mama听了这话,却是眉头微皱,知道她家姑娘却是不单识字那么平凡。但见纪慧娴藏拙,虽不明其中缘由,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等纪华荣说话,纪慧娴接着又道:“方才见姑姑门口一幅对联,写的是极好的。进来又见姑姑捧着诗考看得入神,便知姑姑定也是位才女。侄女不才,却是希望日后能多得姑姑提点。” 杨mama一听这话,眉头舒展开来,心里又笑又赞,姑娘这棋走得好,若是真留下来了,借着这学习的幌子,那跟这纪华容多多相处,便绝不是坏事。 纪华荣自是一口应承下来:“当年我跟着嫂嫂便学了不少的东西,这会,我便也教还给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