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伙伴（6）

    那一刻，张语的眼浮现出一层稀薄的泪光，尽管未曾盈尽管未曾滴落于人间，但是那泪光确确实实浮现在张语的明眸中，从生下来就没哭过的张语眼中！

    黑灵……手伸出想像以前那样去抚摸黑灵的头，可是，这一刻的距离，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远。

    咫尺天涯，曾经她对妖物说过的话，这一刻真实再现于她和黑灵之间，被旱魃变为僵尸的人是没办法救回来的，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让他们死，这是他们最好的解脱！

    没有力气，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看着自己像一块破布一样摔向地面，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回流，追溯到黑灵未被旱魃暗害之前，只是，这是连神也做不到的事，她一个小天师又岂能做到？

    鲜红而温热的血在黑灵的齿间流倘，这一刻已经没有了思想，意识已经被粉碎的黑灵居然恍恍然又有了感觉。

    血，很熟悉的血，似乎已经在哪里吃过闻过，到底是谁，粉碎在身体里的意识如漩涡一样在体内高速的转着，然后慢慢向大脑处汇集，意识……意识又一次回到大脑中，尽管是不完整的意识，但足以让它认出张语，认出这个自己最爱最尊敬的老大。

    一个黑点出现在血红的眼中，从中涌出无数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就如下雨了一般，混浊的声音从它嘴里艰难地吐出：“老……大……”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它背上的旱魃大吃一惊，从来没看到过有哪个生物，可以在被变成僵尸后还记得以前的事物，应该是一点点都想不起来的才对。可自己身下地这个由狗妖变成的僵尸。居然会在咬了张语之后，又恢复了记忆，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就在旱魃惊疑不定的时候，张语却是在楚归鸿的搀扶下欣喜若狂：“黑灵！黑灵你记起我了？！对吗，记起了对吗？！”一声声的询问，惊喜万分，就如沉船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一般。

    张语的声音更加刺激了黑灵，它前爪抱头，嘴里不停的大吼着，一副不胜痛苦的样子。身子更是不停的甩扭着，令得上面地旱魃无法坐住，不得以只得飘身下了它的背，站在一边看黑灵的反应，它可不怕这只狗妖真的会恢复记忆，大不了杀了它就是，量它也成不了什么威胁。

    一只怪鸟尖啸一声。从寺外飞了进来，落在旱魃的肩上，眼睛一样是血红的，它正是先前被旱魃变成僵尸的鸟。

    “老大……”黑灵每说一个字都好象很困难，可以想见它正在体内做着艰苦地斗争，大大的泪珠不断从那眼双努力想清明的眼里落下，只是不论它怎么努力，眼中的黑点都只有这么大，根本无法再扩大。只是被那团血红围的紧紧的。

    “老大，杀了我！”五个字如有千钧的重量一般，重重的砸在张语的耳边，她不停地摇头。那层稀薄泪光似乎又变得浓重了一点：“我做不到，做不到啊，黑灵，我怎么值得下手杀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啊！”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这间诡异的寺庙之中，就如黑暗永远都笼罩在众人身上，驱不散，放不晴。

    楚归鸿只能紧紧地抚着已经没有力气的张语，避免她摔倒在地上，肩上的伤是如此的触目惊心。血顺着衣服滴落在地上，如同盛开在泥地里的血色莲花。

    黑灵刚刚有些清明的大脑又开始混浊起来，意识如丝线一样。慢慢抽离它的脑海，几乎是在一刹那，它又变成了只知道喝血吃rou的僵尸

    见得眼中血光一闪，它又大吼着朝张语扑去。

    张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实在不愿见到伙伴自相残杀的情景，可是此时此刻，她真地想不到除了死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替黑灵解除这行尸走rou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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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归鸿一直小心保护着张语，眼下见黑灵失了理智般的冲来，长鞭一甩，在最短地时间内就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可是就在黑灵快要和长鞭接触的时候，它突然又硬生生停下了前冲的势头，摔落在地上，身子不停的翻滚着，爪子和牙齿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撕咬着，弄得混身伤痕累累。

    张语不忍心地别过头，不愿再看这令她心伤的情景，就连一直默默躲在柱子后面的幻影也无言的闭上了眼睛，事情真的已经坏到无可挽救的地步了，被旱魃伤到的人是没办法解救的，只有杀之一途。

    皮rou上的疼让黑灵勉强又恢复了一丝神智，血红的眼也再次有了黑点，只是这一次的黑点比上次还要小上一半，它已经快支持不住了，悲伤的望着张语：“老大，杀了我，死在你的手里对我来说是一种安慰，老大，求你了！”仅存的理智和身体的本能做着艰苦的斗争，虽一时还较量不下，但黑灵心中清楚，理智很快便会败下阵来，它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狗妖了，如今的它不应再以这样错误的方式留在世上。

    张语只是不停的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楚归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愿让张语痛苦，也不愿让黑灵再受折磨，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旱虎视眈眈，望着张语他定定地说道：“如果你无法做出决定的话，我来帮你，杀了黑灵，让它得到安息！”杀气在他的身上蔓延，整个人就如一柄出了鞘的利剑一般，见张语不说话，楚归鸿只当她是默认了，一紧手中的长鞭慢慢向黑灵走了过去，理智尚存的黑灵看到楚归鸿过来不仅未有一丝害怕，反而充满了期待，是啊，对它来说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它不愿再像行尸走rou一般的活着。

    楚归鸿未走几步，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不需回头就知道那人是谁，楚归鸿轻叹一声，回头道：“张语，难道你真想黑灵一错再错下去吗？”

    待话说完的时候，楚归鸿才迎向了张语的眼睛，随着这一看，他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是如此的多余，因为这个时候张语的眼睛已经由软弱化为了坚毅：“既然真的无法挽回，那么就由我来了结黑灵，因为它是我最好的伙伴！”这是张语给楚归鸿的话，说完之后她放开了抓住楚归鸿的手，改而自己走了过去，楚归鸿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在后面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欣慰，只有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张语，拿得起，放得下！

    一步，两步，随着距离的拉近，张语紧抿着唇执伏魔灵剑慢慢走到尚在哀嚎的黑灵面前，左肩的伤依然狰狞恐怖

    左手艰难的抬起，抚着黑灵比以往大上许多的头，轻轻的抚着，就像以前的每一次，而黑灵也奇异的停止了翻滚，神色安宁无比，伏在地上任由张语抚着，眼慢慢的闭了起来。

    这样抚了一遍又一遍，时间就如停止在了这一刻那般，然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张语收回了左手，改而将右手放到了头顶上，而她的右手上正握着伏魔灵剑，剑笔直的竖在黑灵的头上，剑尖就顶在它的头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