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3章 我忘记你

    喝了一会儿，赵红药拿起酒杯来满斟一杯，她两指拈起一枚朱红色的药丸，放在唇边舔舔，仿佛一只猫儿舔了一口自己心爱的猫鱼一般。

    那药丸猩红，在月光下看来颜色红得象血一般，赵红药突然笑起来，她抬眼看向沐风：“我们的结局都一样，为蓝宝星姬利用，最后变成无用的垃圾被扔到太空去！”

    “不过，我不要做垃圾，我要做我自己！”她走到沐风身边，俯身给她嘴里塞进一粒苦涩的药丸。

    “我也不想害你！”赵红药低声说，她脸上的表情在月光上看来份外苦涩而又美丽，眼睛里的那条小鱼忽然跃上水面，在月光下自由地转了个圏。

    赵红药呆呆地看着月亮发了会呆，将手里的药丸抛在酒里，仰起头来一饮而尽，回过头来看着沐风说：“帮我给肖十郎带句话，我现在才明白，他对我又猜又疑，从前总以为是有爱才会有嫉，现在才明白，其实不过是爱的不够的借口而已！”

    她仿佛很难受的模样，蹙起眉头，捂着胸口，接着说：“蚀心销魂丸，蚀人心，销人魂！把我这一世关于他的记忆全部抹去，再生再世，也不要再见到他！”

    说到最后一个“他”字，赵红药的嘴角滴下一滴滴猩红的血液，她的身体摇摇欲坠，沐风心中又急又痛，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

    “不要！”沐风终于喊了出来，赵红药倒在地上，周围的一切安静下来。

    沐风试着活动自己的手脚，发现自己终于可以活动。她爬起来，只见四周是一片荒原，马车倾倒在地，马儿已不知去向。

    头顶月光如水般倾泄下来，照在赵红药一动不动的身体上，仿佛给她罩上了一层圣洁的银纱。

    沐风走到赵红药身边，摸摸她的身体，虽然没有气息，却依然柔软，温暖，想起赵红药生前的那双眼睛，又妩媚又动人，黑眼仁象是水面下的两条小鱼，一有动静就浮上水面来，专注地盯着你。沐风觉得心里很难受，她又想起郭天宝看着赵红药那种仰慕的眼神，心里便觉得更加难过。

    沐风走近赵红药，俯身打量她。只见她面色显得比平日里还要红润，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覆盖在面颊上，仿佛两把小扇子，沐风突然想起，郭天宝的医术不错，也许能把赵红药救转来，沐风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沐风把赵红药从地上扶起来，一躬身，驮了起来。她自从服用了顶级玄大力丸后，力气比从前大了许多，此刻背上赵红药，虽然吃力，却还能走。

    沐风沿着来时的车辄往回走，走了一会儿，身上赵红药的身体渐渐冷了下去，变得越来越沉，沐风象是给自己打气，又象是给赵红药打气，说：“坚持住！坚持住！一会就到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边一轮咸鸭蛋黄似的太阳跃上天空，沐风身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滑下来，把荒原的土路上打湿出一个一个小黑点。

    沐风正想找个荫凉的地方躲躲，突然看见前面的大路上匆匆走过来一个铁塔般的巨人，正是郭天宝。

    沐风大喜，朝着郭天宝挥挥手，郭天宝走了过来，他一见沐风的狼狈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再看到她背上的人，吃惊就变成了惊痛。

    “怎么会变成这样？”郭天宝又惊又痛的表情落在沐风眼里，沐风淡淡地说：“赵红药咋夜邀请我和她赏月，赏到一半，她突然想不开，就服下蚀心销魂丸自杀了！”

    赵红药服药自杀的原因，沐风没有准备告诉郭天宝，一来，她不想他去找肖十郎的麻烦；二来，她也不打算让他心目中的女神崩坏，不如干脆说成赵红药自杀好些。

    沐风接着说：“我想天宝你的医术这么高，没准能把她给救活过来！所以就想把她带回哈鲁城来找你！”

    郭天宝从沐风背上接过赵红药，一摸，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说她服下的是什么？”

    “蚀心销魂丸！”

    郭天宝摇摇头：“太晚了，这药一入口，立即溶入血中，无药可救！”

    郭天宝抱着赵红药，低头仔细打量着，象抱着最珍贵的瓷器一般，脸上露出哀恸至极的表情来。

    沐风不忍看他，低下头来调息。她坐了一会儿，渐渐缓了过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天宝，你不是路痴么？怎么会找得到我？”

    “唔！那个香囊，我给你的那只香囊！”郭天宝说：“我不是和你说过，我的鼻子最好使么，我就跟着那只香囊的味道一直找过来的！”

    郭天宝说着，朝着沐风和赵红药身体上闻了闻，忽然抬起来头说：“真是奇怪，你们俩的身上，怎么会有伽蓝狮的味道？是不是和肖十郎在一起！”

    “是不是肖十郎杀了红药？”郭天宝说着，眼睛瞪得象铜铃，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说：“一定是肖十郎这个登徒子，始乱终弃！所以红药就自杀了！是不是！”

    他一步跨到沐风身前，揪住沐风的领口大声地喝问。

    “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沐风被揪得咳嗽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郭天宝这般模样，狂怒而疯狂，让人心悸。

    郭天宝放开沐风，抱住赵红药的尸体呜呜地哭起来说：“再也没有那种香味了！赵红药身上的那种香气消失了！”

    沐风叹口气，她拍拍郭天宝的头说：“你真的没有办法来救活她么？”

    郭天宝摇摇头：“蚀心销魂丸之毒无药可解，更何况她已经死了有几个小时！这就算是北沙主梁瑜蔓在此，也无法可施，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六级玄丹学徒！”

    沐风叹口气，说：“如果你说完全没有办法，我就只有自己想法子！”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生满着铜锈的白盒子，打开来，取出半块机甲晶精，塞进赵红药的嘴里，又拿出水来给她硬生生地顺进去。

    “全看你自己了！”郭天宝念叨着，把赵红药从地上扶起来，“啪啪”地拍着她的后背。

    沐风心里有些忐忑，如果自己的打算落空，那么还白白浪费一块价值连城的机甲晶精，那可真是亏得大了，但是想起小羊服下机甲精晶复活的过程，沐风又觉得自己可以试试，至于结果如何，那便不得而知。

    将晶精塞进去后，赵红药没有半点改变，还是带着恬静的笑容躺在地上。

    沐风失望地叹一口气，心想看来这个打算是没用的，算了，还是挖个坑把她埋了吧！她拿出白飞霜来走到路边，开始挖坑，挖好后，把赵红药搬进去。

    郭天宝突然叫起来：“别动，我又闻到那股香气！”

    他扑过来，沐风手里正握了一把沙土，停在半空中，赵红药大半个身体被埋进了土里，脸上带着安然的笑容，仿佛是熟睡中一般。

    被郭天宝一下，沐风手里的砂便洒不下去了，她抬头望了一眼郭天宝：“你的意思是她活过来了？”

    郭天宝把手凑到赵红药的鼻端试了试，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失望：“可是，我闻到了她身上那种红芷的香气，很淡很淡，但是真的是她！”

    沐风迟疑片刻，将赵红药又挖出来，把她放在郭天宝的背上，说：“我们还是先把她带回风庐去再说！”

    天色暗下来，两人加紧赶路，满天璀璨的星星。

    郭天宝抬头望着苍茫的四野，有些茫然地跟在沐风身后，他是个路痴，在夜里更是不辨南北。

    沐风走一会儿，便抬起头来用星空定位，这在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走了一会儿，郭天宝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沐风你找路这么厉害，以后我只要跟着你走，就再也不会迷路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叫我路痴！”

    两人走回风庐时已是半夜。

    郭天宝虽然力大，但是背了赵红药大半夜，也已力竭，他一进门，便把赵红药放下，只听得“嗵”的一声，赵红药的头碰在石地上。

    “啊哟！”一声惊叫，赵红药从地上坐了起来，捧着头茫然地看着沐风和郭天宝。

    沐风一喜，顿时忘记自己的疲劳，她向赵红药扑过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赵红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懵懂的表情，她呆呆地看着沐风，抬起一只手指放进嘴里说：“吃！吃！肚肚饿了！”

    赵红药此刻的表情，就象是一个四、五岁的女童一般，配着她绝美的面孔，看起来显得萌到极点。

    沐风一怔，心想难道这个机甲精晶的量太少，所以赵红药只能恢复到四、五岁的智商么？

    “吃！吃！”赵红药扑上来，抓起沐风的手指头放进嘴里：“红药饿了！我要吃吃！”她小小的白牙一口咬下去，沐风手指一阵剧痛，她明白过来，赵红药是真饿，也是真咬。

    郭天宝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走上前来看着赵红药，奇怪地说：“咦！赵红药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他俯身在赵红药头顶，双目紧闭，鼻翼抽动，深深一吸，说：“好香好香，和赵红药从前的香气一模一样！你要吃什么？哥哥带你去吃！”

    郭天宝是个香痴，此刻见这个苏醒过来的赵红药身上的味道和从前一模一样，心头大喜，看着赵红药笑得合不拢嘴。

    沐风横他一眼，心想，上次吃乳鸽的钱还是我给的呢，现在见了美女，便主动地掏出腰包来，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晨曦微露，院子中的石桌上出现了丰盛的早餐，赵红药扑过去大吃起来。等郭天宝和沐风走过去的时候，赵红药已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连面包屑也未曾给两人留下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