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罪奴2

    到了掖庭宫，魏信将我交给了一个年老的内监，便转身走了。那内监姓周，看了看我，也是知道我这个人的，说：“到了这儿，管你以前是谁，都要守规矩。”说着，咐吩二个小太监押我去永巷。永巷是宫内一条狭长的小巷，其内有下等宫女居住处，也有用来单独关押宫中女性犯罪者的牢房。那牢房是汉代就有的，曾关押过刘邦爱妃戚夫人。当然经过了这么多年，唐代的永巷已经不大一样了。

    我做为罪奴，被带到里边一间破屋子处，推了我进去，刚要关门，外面过来二个宫女，其中一个手中拿了镣铐，对押我来的太监说：“陛下有令，罪奴阿紫要上刑具，以示惩戒。”二个太监听了，点了点头，从宫女手中接过镣铐，拖过我，便铐上了手脚。宫内的东西到底不凡，就算是刑具，也比外边的精巧，那镣铐打造的极光滑，白亮白亮的，让我怀疑是银做的。但摸上去又不象，似乎是种合金，冰冷坚硬，让我的心也冰冰的。刚脱离了大理寺的枷锁，到这儿来又被铐上了，我的命真苦！这估计是李世民怕我再逃跑，所以要锁上我的手足。我能怎么办，谁让我触怒了皇帝，李世民没消气前，只好受着吧。

    锁好了镣铐，宫女和太监们关上屋门便走了，留下我独自待着。看了下四周，比大理寺的天牢还要不如，因为天牢至少不会漏，又坚实。这间屋子顶上有洞，虽然小，但肯定是破的，下起雨来，还不知要漏几处，看得见的就有二三个。屋中有张床，一个净桶，比天牢多了张桌子。唉，算了吧，有条命就不错了，就当在现代进行生存训练了。这样想着，先寻破布，打算先缠手脚上的铐子，随即发现不用缠，这铐环内里本就衬好了层棉布，刚戴上时没注意，只是觉得委屈。这时发现了，又发了回呆：李世民用心良苦，这分明是严酷中带着点温柔嘛。

    省下了破布，那就用它来打扫屋子，便叮叮当当的，带着锁链擦拭床铺和桌子，还有窗户。啊，有窗子，就表明这不算牢房，牢房只有栅栏，和小的不能再小的气窗，那气窗上也有栏杆。这儿可是真正的窗户，可以开合的。于是把它里外擦得很净，擦完了，又寻了扫帚，将地扫尽。东西少屋子小，没一会儿，窗明几净，看着舒畅了好多。最后，是展开被褥，到门外抖动翻腾了阵，先只能这样了，等明天在晒洗吧。对了，这儿的门没有锁，说明这确不是牢房，就是破了点而已。

    回屋子前，在门外捡到根布条，拿来拴在脚链上，吊起链子离地，一头系在腰处，这就好多了，不然绊脚。又铺好了床，衣服也不脱，躺下来便睡着了。这一天又是游街又是捆绑又是斩首的，真的很累了，又受了惊吓，这一松懈，晚上便睡的很死。

    第二天太监来叫门，拍得山响，才算醒了。连忙起来，开了门。被小太监着实骂了几句，只好陪着小心。小太监骂完了，方说：“跟我来做活，这儿可不白养人。”

    我答应着，叮叮当当的跟着他走。一面又觉得肚子饿，便问：“小公公，这儿可有早饭吃？”

    小太监白了我一眼，说：“起这么晚，还想吃，早没了。”又道：“这儿只有早晚二顿，你以后记清时间，过了就没了。”我忙问清了时辰，才知道早饭是送到永巷口的，每人一份，要出来领，过时不候。晚饭在掖庭宫的大橱房处用，那边有所厅房，算是食堂。

    小太监领了我到了染坊，交给了周太监。周太监命我跟着染坊处的宫女织作染练，漂染纱布。我点头答应着，随着个下等宫女进去做活。染房的大院内挑着长长的竹竿，一批一批染好颜色的布匹挂着晒，所以染房又称“暴室”。这儿做活的大多数是获罪后被籍没入宫的官员家属，因此一个下等的宫女也比这儿的人尊贵，可以任意指使着我们。我被安排搅拌染池，这算得重体力活，没多久我就又累又饿，但是身为罪奴，只有咬牙坚持，拿出军训的精神，做了一天，当中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到了吃晚饭时，真是浑身软的没了力气，强撑着去吃晚饭，再不吃恐怕会饿晕。到了食堂，领了份饭，端到一边，却没有桌椅坐，坐着的都是宫女，象我这等罪奴就只有到外边蹲着吃。蹲着就蹲着，我以前搞野外生存训练，站着也吃过。端了青碗，走到外边便吃了起来，白米饭正香呀，没菜也不要紧，我在牢里啃够窝头了。

    正吃着，忽然有人在我身后叫：“公主殿下！”声音很是熟悉，回首一瞧，却是阿罗公主的侍女小刺，不竟喜出望外，说：“小刺，是你呀，你家主子好么？”

    小刺红着眼圈，摇了摇头，说：“殿下，你逃走后，陛下后来查出是我家公主帮忙的，大怒之下，把我家公主贬到上阳宫去了。”又看着我说：“殿下，你又被抓回来了。”

    我苦笑了笑，说：“是呀，颉利可汗被灭了国，连带着我也倒了霉。”又大感对不起阿罗，想不到会连累她，我逃时总以为李世民看在李修罗是盟兄弟的份上，会放过阿罗的，没想到还是害了她。怪不得我被处斩时，阿罗公主没有出来为我求情，原来自身难保。记挂着这个好姐妹，便问：“小刺，阿罗好么？”

    小刺嘴角向下撇着，苦着脸说：“我家公主在上阳宫，吃不好穿不惯，又生了病，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我吃了一惊，忙问：“病得怎么样？”

    小刺说：“还算好，请太医看了，现在正调理着，这不，我想到这儿寻几个鸡蛋，给我家公主吃吃。”说到这，又恨恨道：“这儿的人都势力，见了是我，不肯给，说是没有这份例。”

    我听了，想了想，对她说：“你等等，我来想办法。”说着，匆忙扒了饭，拿了空碗就回了食堂，我记得食堂一角摆着些鸡蛋的，大约是宫女们吃的，没有收起。乘着还碗的功夫，走到放鸡蛋的地方，假装被脚链绊了一下，扑到那桌角上，衣袖一伸，施展空空妙手，神不知鬼不觉偷了二个。放下碗，袖了就出去，对小刺说：“喏，快藏好了回去吧。不敢多拿，就二个，怕碎。”

    小刺接过来放了入怀，望了我哽咽道：“殿下怎么还带着铐子？这么瘦的身子，公主真是受苦了！”说着，流下泪来。

    我唉了声，说：“别这样啦，给外人瞧见了不好。另外，别叫我公主殿下了，给人听到了，会挨罚的。”又推着她，“快回去吧，阿罗还等着呢。”

    小刺擦着泪，说：“殿下在小刺眼内，一辈子是公主！”说完，施了一礼，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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