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永州游
永州是个很富庶的地方,它临近京城,沟通东南,因此及其繁华,比之京城亦所差不多。因为有不少皇亲贵胄如安乐侯府这般世家在此安宅,所以一应公共设施也极为齐备,治安也相当良好。这里的建筑集南北之趣,既有北方的肃穆方正之属,亦有南方的精巧别致之流,路上行人商旅之服侍打扮亦各具特色,很是值得一观。如果不是边有这么一位避之唯恐不及的爷,想必这趟出游会是一次很不错的经历。 而现在,青歌拘谨的僵坐在马车里,衣袖下手里捏了根针,不时轻刺自己一下。这是出门时她特别备下的,就是怕独处时又恍神。一边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绪,一边还要小心应对四皇子下的“亲切关怀”,这让青歌如何还有精力去欣赏永州城的风土人。 谢玄景到是兴致很好,温言细语的向青歌介绍永州城各处的景致典故,不时询问她的意见,没到一处就要送些精巧有趣的小玩意儿,虽然都被青歌婉言辞谢,却丝毫没有气恼或不满,依旧笑得如沐风。 平心而论,谢玄景相貌风度气质都绝佳,属于无数少女梦中王子那种类型。他博学多才,言辞风雅诙谐,又极善察言观色体察人心,与之相谈总令人心意舒畅。而青歌则由于自古怪的不明原因,成了那绝无仅有的特例——舒畅一分也无,煎熬十分全满。不知四皇子下若是知道青歌目下心,会是怎样的表。 眼见前方就是永州最负盛名的茶楼,青歌忙借口疲累要歇脚,谢玄景也温柔体贴的让车夫停了下来,先一步下了马车转来扶。青歌推辞不得,也只能由他扶了下车。两只手刚一相触,心底那种奇怪的萌动更加激烈,青歌袖中拿针的另一只手忙狠狠给了自己一下,才算是稳住了心神,双脚一落地就忙收回了手,心里再一次对大康不甚严厉的男女之防生出怨言。 对面银楼上,出门散心的邓玥刚好目睹了这一幕,再一次被点燃了怒火,暗自含恨几乎咬碎银牙,握着金簪的手越捏越紧。她最亲近的娘董mama见状心疼不已,忙上前掰开她的手,劝道:“我的好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仔细弄伤了自己的手。” “董mama……”邓玥红了眼眶,靠向董mama,咬牙道,“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丫头,竟把我比了下去!老夫人疼她,璞弟护她,留公子注意她,现在连景哥哥也对她这么好,难道我就不如她!我不服!” 董mama面色一暗,板着脸将包间里其他的人都斥了出去,才轻抚着邓玥的背心怜惜道:“小姐,您可是正经的侯府千金,又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哪个还能比得过你?快别胡思乱想才好。那夏青歌你莫看她现下里风光,哼,不过只是贵人们一时新鲜罢了。等过了这新鲜劲儿,你看她还怎么蹦跶!您且先忍一忍,她不值得你生气,没的气坏了自己那才叫不值呢!” 邓玥盯着对面楼下并肩走进茶楼的一双人影儿,只觉得刺目无比,恨道:“我忍不了,我忍不了!景哥哥,景哥哥该是我的!我打小儿就喜欢竟哥哥,好容易两年前他那正妃没了,只等这次选上女史便求了太后给我做主,他却突然对这个毛丫头这般用心!我不甘心!” 董mama一手服侍她长大,心底里只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疼,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哪里能够好受了?忙软语安慰她,一边把青歌也恨进了骨子里。 有了人心疼安慰,邓玥更加委屈了,泪珠儿便顺着颊滚了下来,边哭边骂。董mama毕竟有些年岁,看得多懂得也多些,一边安抚她,一边动起了脑子,很快便有了一个主意,附在邓玥耳边如此这般一说,立刻让邓玥止了泪高兴起来,连声道好,催着她快些去办。董mama又斟酌了一遍,唤了小丫鬟进来给邓玥擦脸换茶,自己则匆匆走出银楼专为大客户设的包房,去实施刚才想出的法子。 茶楼里,青歌双手捧着细白瓷梅花纹的茶盅,眼观鼻鼻观心的端正的坐在二楼大厅中央。谢玄景本来是要去雅间的,以他的份,何曾有过在大厅里随众品茶的经历?可是青歌本来就是不想和他独处才到茶楼来,自然不会同意,便微微表达了自己想凑凑闹,体验一下永州的繁华和风雅,于是体贴入微的谢玄景便很爽快的随了她的意,在二楼大厅里要了座位,点了四道精致特别的糕点,要了一壶云山露。
青歌看似端静,其实那只是为了应付谢玄景,暗地里她早开始兴致勃勃的观察二楼大厅里的茶客们了。 要说这大康的风气真的很不错,对女子没有特别严厉苛刻,茶楼里也不乏女眷。有的是随父兄同来,有的干脆就是几个少女相约同来的。青歌刚才还看到一堆衣着贵雅的中年夫妇进了东边的雅间,感觉还颇有些浪漫呢。 当第四次有少女含羞带笑的经过桌旁,故意掉了东西时,青歌不得不感慨少女多、公子迷人。而当第十次有少女路过掉了东西时,青歌开始青筋暗跳了。当第N次有少女经过掉落东西,青歌实在无法静坐了。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谢玄景,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却刚好碰到他温雅含的双眸,心头便是一跳,脑子开始有些发。 “青歌,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谢玄景温柔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似带着某种魔力般,那么让人心动。青歌拼命想移开视线,堵上耳朵,却红了脸,柔声应承道:“好啊,什么忙?” 看着面前露出迷醉神的小少女,谢玄景暗自奇怪,分明感觉她有意疏远自己,为何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或许,只是擒故纵的把戏?这么一想,对青歌的兴趣立刻大减,但脸上神色却愈发温柔,道:“我们暂时假作一对儿可好?我并无对你不敬之意,只是,你也看到现在的况了,咱们要想安安静静品一会儿茶,大抵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若是你不愿意,也千万原谅我的唐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