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岂知灌顶有醍醐
“若灵，这真的能行吗？”萧岿小声地询问着一旁张若灵。 直到现在，萧岿都觉得像在梦中一样。自从刚来长安的那天，武帝与自己打了个照面之后，萧岿再也没有等到武帝的召见，这让他有些郁郁寡欢。张若灵知道萧岿的心思，让他放下心来，说武帝肯定会接见他的。萧岿本以为这只是张若灵的安慰之辞，谁知今日武帝果真接见了自己，而且还是在家宴中接见自己，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武帝不接见自己萧岿觉得不痛快，如今武帝接见自己了萧岿更加忐忑不安了，他不知到时候自己将如何自处。尽管张若灵已经为萧岿排练了一个下午，连该说的每一句话都安排妥当了，可他还是觉得心中没底。 张若灵笑道：“姑父您就放心吧，按我们练习的来，绝对没有问题。” 张若灵话音刚落，便见几个人走了进来。 正当间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看服饰便知他正是武帝宇文邕。 早已等待的萧岿和和张若灵赶忙起身施礼：“梁国萧岿拜见皇帝陛下！” 宇文邕点点头淡淡道：“梁主请坐！” 宇文邕本意是与母后和jiejie共进晚餐说说话，可母后却将萧岿和姚僧垣拉了进来，这让他颇有些不快。可母后的面子他不能驳了，故而对萧岿颇为冷淡。 共进晚餐的人并不多，宇文邕与叱奴太后一桌，襄阳长公主与神武郡公窦毅夫妻两人一桌，萧岿和一个与张若灵年纪相仿的少女一桌，张若灵与姚僧垣一桌。四桌八人两两相对，正好围成了一个了一个正方形。 众人刚刚坐定，便听到那个与萧岿同坐一桌的少女说道：“舅舅，既是家宴为何不请皇后同坐？” 少女话音刚落，宇文邕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冲着女孩道：“此事我自有主张，倩儿勿须多言。” 谁知少女毫不示弱道：“四方尚未平定，而突厥强盛，愿舅舅抑情抚慰，以天下苍生为念。还须借助突厥之力，则江南、关东不能为患。” 少女语惊四座，全场一片寂静。 张若灵好奇地望着这个女孩子，小小年纪有如此胆识的确不易，尤其是她的见解，毫无疑问是有远见卓识的。 “陛下，你难道不觉得倩儿的话很有道理吗？”叱奴太后看着儿子道。 宇文邕点点头正色道：“的确有理！” “既然倩儿说的有理，何不宣皇后共聚晚餐？”叱奴太后趁机劝道。 “是！母后！”宇文邕转头对对内侍命令道：“来人，宣皇后来此参加宴会！”。 “是，陛下！”内侍应诺转身欲去**宣召皇后。 “等等！”宇文邕突然叫住了内侍，起身笑道：“还是我亲自去吧！这样有诚意一些！” 借着武帝离开之际，张若灵小声地向姚僧垣询问道：“这个女孩子是何许人？” “她叫窦倩，是襄阳长公主与神武郡公窦毅的独女。据说此女生来不凡，刚出娘胎头发就长过颈项，三岁时这头发就已经与她的身高一样长短了。武帝对她非常喜爱，自幼就将她养在宫中。” “那武帝与皇后之间又是怎么回事？”张若灵又问道。 姚僧垣在北周多年，对很多事情适之颇深，他叹了口气道：“突厥占尽塞外之地，拥有数十万兵力，志在侵犯中原。武帝即位后，为得突厥之力灭掉北齐，派遣使者与突厥邀约联络，木杆可汗答应将女儿阿史那氏嫁给武帝。保定五年，武帝遣使带上皇后礼仪行宫到木杆可汗王庭御帐迎接阿史那氏。可木杆可汗同时答应了与北齐订立婚约，对北周怀有异心。使者以仁信礼义相劝说，但木杆可汗不听。正巧遇上雷风大作，吹毁突厥的篷帐，十多天都不停止。木杆可汗大为恐惧，认为是上天降下的惩罚，这才准备好礼仪送阿史那氏与武帝完婚。阿史那氏抵达长安，武帝亲自出宫迎接，并立她为皇后。武帝对阿史那皇后十分敬，但担心宠爱阿史那氏会被突厥控制，于是疏远了阿史那氏。” 说话间，宇文邕已携皇后到了。张若灵张眼望去，阿史那皇后果然容貌美丽，举止有度。 杯觥交错间，宇文邕对叱奴太后举杯道：“母后，孩儿敬您一杯，祝母后身体安康！” 听发武帝的话，那些烦心的事不由又浮上叱奴太后心头，她叹了口气道：“眼下的事哪一件能让人觉得安心？过一天算一天吧，或许真到了闭眼的那天，才算是真正清净了。” 说罢，叱奴太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宇文邕眉头紧蹙，也将酒饮了，却一言不发。 场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就连萧岿和姚僧垣这些外人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就在此时，张若灵突然起身道：“陛下，小女子偶得一个故事，想博太后得一笑，望陛下恩准。” “呃？好，好，准了！”宇文邕巴不得有人能打破眼前的尴尬，毫不犹豫同意了。 “谢陛下！”张若灵向宇文邕道过谢后，便开始讲了起来：“从前，有一座花果山，猴群正在紧张的和混世魔王战斗，一块蕴育多年的仙石突然崩裂，从里面诞生出一只石猴来……” 张若灵讲的是后世脍炙人口的美猴王大闹天宫，在场之人如何有人听过。 刚开始众人还不觉得如何，可张若灵讲得娓娓动听，妙语连珠，口若悬河。情节波澜起伏，惊心动魄，扣人心弦。人物栩栩如生，引人入胜，勾魂摄魄，犹如身临其境一般。慢慢地都凝神屏息，心情为之紧张而紧张，为之松弛而长舒一口气，为之愤怒而咬牙切齿，为之高兴而欢呼雀跃。 或许是听得太投入了，张若灵讲完后，众人还觉意犹未尽，呆呆坐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只留下张若灵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处。 “好，小姑娘的故事讲得太好了！”叱奴太后面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郁抑之情，大声叫好道。 “这位jiejie，如来太坏了，为何要把美猴王压在山下五百年？”窦倩一脸忿忿之色。 宇文邕看向萧岿：“梁主带来的这位小姑娘是何人？” 萧岿赶忙起身答道：“启禀陛下，她是内人的侄女，名叫张若灵！” 宇文邕点点头，对张若灵道：“若灵姑娘故事讲的不错，连我都忍不住想做那无所束缚的美猴王了！” 谁知张若灵却摇摇头道：“陛下所想，小女子不敢苟同！” “若灵姑娘有何高见，可否说来一听？”宇文邕满脸惊异之色。 张若灵语出惊人道：“陛下只看到美猴王的天马行空和无所不能，却忽略了他身上的缺点。” “哦？若灵姑娘，请继续！”宇文邕越加有了兴趣。 美猴王大闹天庭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实力还太小，力量非常有限，不能一以挡百，故而无法与天庭对立。除此之外，他在大闹天宫之前，没有三思而后行，既没有权衡利弊，也没有考虑到如此做的后果。若是这些他考虑到了，就不会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白白耽搁了五百年的大好时光。” 说到这里，张若灵淡淡一笑道：“其实，美猴王完全可以利用这五百年来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待有把握后，再去与天庭一较长短，说不准还会做出更多轰轰烈烈的事情。” 张若灵说罢，向宇文邕看去，只见他已经如同一座石雕，一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叱奴太后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宇文邕，知道他正在想着心事，从的神色中她可以看得出宇文邕受到触动不浅。自己苦口婆心劝说儿子这么久的效果，居然不如小姑娘一个故事来的有效。 想到这里，叱奴太后别有深意地瞄了一眼张若灵：这个小姑娘蕙质兰心，绝非池中之物。 良久，宇文邕终于缓过神来，他举起杯冲着萧岿道：“有女当如梁主之侄女，梁主好福气！之前对梁主有所怠慢，宇文邕在此向梁主道歉！请满饮此杯！” 萧岿受宠若惊，饮完杯中酒之后，没有忘记张若灵之前教过他的话。他乘机陈述自己父亲承蒙宇文邕父亲宇文泰救命之恩，并叙述两国艰难、唇齿相依之事。 萧岿一气呵成，说理明晰，言词流畅，涕泪纵横。 宇文邕听罢，也为之叹息，待他的礼节也变得隆重起来，似乎今日的本意不是举办家宴，而是专为萧岿而备。 酒喝到高兴处，宇文邕命人送上琵琶自弹，对萧岿说：“当为梁主尽情欢乐。” 萧岿起身，请求起舞。 宇文邕大吃一惊：“梁主竟能为我跳舞吗？” 萧岿说：“陛下已经亲自弹奏，微臣为什么不能起舞呢？” 宇文邕大喜道：“好，我赏赐你上等丝绸万段、良马数十匹。” 酒宴即将结束之际，宇文邕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向张若灵问道：“若灵姑娘，依你所见那美猴王如何做最佳！” 张若灵不卑不亢道：“陛下，小女子不可说！” “这是为何？”宇文邕一头雾水。 “古有一字千金之说，陛下要寻良策难道打算不劳而获吗？” 宇文邕哈哈大笑道：“若灵姑娘说的有理，不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照准！” 张若灵淡淡一笑：“很简单，我请求与陛下比试狩猎，若陛下能胜过小女子，小女子便坦诚相告！陛下可敢一试？” 宇文邕一愣，旋即感慨道：“想不到若灵姑娘竟然文武双全，我应了！” 叱奴太后听了张若灵的话，脸上露出了异样的神色，看她的目光都有所不同了。 回**之前，叱奴太后把姚僧垣叫到车辇前问道：“姚爱卿，我问你个事，希望你能如实告知于我！” “太后请讲！” 叱奴太后直截了当道：“求我带梁主参加今晚的宴会，可是那个叫张若灵的女子的主意？” “这……”姚僧垣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叱奴太后宽慰着姚僧垣：“姚爱卿，你放宽心，我并无恶意，只是为了证实心中猜想而已！” “太后英明，什么都难逃过太后法眼！”姚僧垣终于承认了。 叱奴太后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