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买了羊羔皮
伙计取来了笔墨砚，亲自磨好了墨，又铺了宣纸，一脸谄媚的笑着相请颜舜华：“这位小哥，都准备好了……” 颜舜华没有推辞，笑着点点头，执笔写了药方：“导赤散：生地黄十五钱，淡竹叶十五钱，木通十二钱，甘草梢十钱，灯心草六扎，黄芪十二钱，栀子十二钱，白茅根十五钱，连翘十五钱……” 她写完递给伙计，又转身冲莫二道：“老人家，这些是用水煎服，每日早晚两次饮用，不出三日即可大好……”她说到这里，腼腆的笑笑，补充道，“这也是那位世外名医告诉我的，因了那时口疮严重，疼痛难耐，故而有心记下了这个方，还望能对老人家有用……” 她说话言语客气，态度礼貌。 莫二虽因为她不是医士，心淡了不少，可是瞧见颜舜华如此举止，还是有些感激，慌忙起身冲颜舜华行了一礼。 颜舜华又赶紧还了礼。 伙计拿着药方，粗略扫了一眼，松了一口气，这些药物都是平常，并不稀奇，故而他也不担心万一无效会受到掌柜的责骂。 他一边看方抓药，一边表情柔和的相问：“这位小哥的方子倒和不久前我们这的坐堂大夫开的差不离，不过他里面多了味生石膏还有升麻，却是少了小哥方子里的白茅根与灯心草，还有这个……嗯，木通……”他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不过我们那位坐堂大夫也是开的方子治的口疮，那位病患和眼前这位莫二叔形状差不离，吃了我们坐堂大夫的药却是不大见效……” 他说到这里，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道：“可是我们坐堂大夫说那是老古方了，治了很多人的口疮，应该是错不了的……”他目光转向颜舜华，续道,“不知道这位小哥的方子和我们大夫的为何差了几味药？” 他说完，又旋即想到颜舜华不过是记得药方，并非是大夫，心知如此发问是为难了颜舜华，不由的讪笑笑：“这位小哥不要为难，原是我太过心急了，忘了这位小哥并非医士了……” 颜舜华连连摆手：“无妨！无妨！”她顿了顿，又道：“昔日那位世外名医曾说过凡病因不同，药方就要有变，他当时说我的口疮是因为心火上炎所得，不是脾肝上的问题……” 她笑着解释：“许这就是和贵斋里坐堂大夫开的药方不同的原因吧！？” 伙计略一思索，认同的点点头：“倒也是这个理。我以前曾听人说孔圣人教书讲究因人制宜，这治病也该是同理……” 颜舜华见这位伙计聪明好学，便有心欲指导几句，遂趁着伙计抓药的瞬间，假托“昔日名医”所言，讲了一些调整阴阳“损其偏盛”“补其偏衰”的原则，又说了些诊治需要因别辨证，讲究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等疾病理论。 这位伙计平日里也跟着坐堂大夫学了些皮毛，如今听了颜舜华的话，虽明白的只是囫囵吞枣，却也自知这是能受益一生的药学理论，遂心中对颜舜华感激十分。 一时，伙计抓好了药，又用水煎好后，便招呼一旁的莫二来喝药。 ********************************** 因了药有些苦涩。伙计略一犹豫，便取了一些桂圆rou给莫二下药。 莫二笑着推辞了，一仰脖将药喝个净底，抿抿嘴道：“只要能治病，苦怕什么？” 伙计点点头，等了一刻钟方问莫二：“莫二叔，感觉怎样？可有效？” 莫二转转脑袋，砸吧了下嘴，眼睛提溜一转，笑了：“还真奇了，这药入嘴如此苦，这会喝了却觉得没那么渴了……”他又摸了摸嘴唇，说道，“这里也不似方才那么干了……” 伙计一听面有喜色，再看摊在桌子上的药方眼光都放着金子的色彩。 颜舜华也很高兴，又笑着嘱咐了莫二一些。伙计是个有心人，都暗暗的记在心里。 颜舜华因打量莫二不甚宽裕，心知花钱买药定是要花去他不少积蓄，便又写下了个偏方，乃是：黄连三钱，广藿香九钱，一起用沸水冲泡，加盖闷一刻钟不拘量饮用即可。 她写完，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偏方却是好的慢些，需至少七天，不过花费却是少的。” 莫二感激不尽，伙计则又慌忙将新方子抄写了一遍。 这时，莫二想起了之前颜舜华的问话，便不好意思的讪笑笑，说道：“这位小哥之前问我筐底是什么，我之前因为心情不好误会了小哥，这里给小哥赔不是了……”他说着话又作了个揖。 颜舜华客气的还了礼，又道：“原是看着像羊羔皮却是不敢确定，故而相问。” 莫二笑道：“这位小哥眼力不错，却是羊羔皮。”他顿了顿，眼神又闪过一丝怨恨，将事情说了一遭。 原来这莫二是孔府孔春静老爷的正房夫人安氏的陪房，孔春静原本只是个二流的商人只是一般小富，因了攀上了大商人安氏的姻亲关系，才渐渐有了声望，安氏便自居有功，一度在孔府说一不二。谁知随着当今圣上陈叔宝即位，选了孔家的族亲孔瑶临为贵嫔，宠爱仅次于张贵妃。 于是乎，皇恩浩荡，孔家一族因了孔瑶临晋升贵嫔，地位权势均有提高，连远亲孔春静也是受惠者。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孔春静自知地位有所提高，便不再忍受安氏数日来的指手画脚，同时又纳了瓷商陈家的庶女陈氏为姨娘，陈氏是个有心计的，没几个回合便将正房安氏打压了下去，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又因了陈氏年轻貌美，孔春静偏颇陈氏，一心想寻个错休了安氏。 那安氏自知地位已不如从前，如今便凡事小心翼翼，竟是一时也让人挑不出错来，于是乎，陈姨娘便时时拿安氏的陪房莫二一家作伐，责罚训骂便是常有的事。今日莫二出来拉板车却是拿了陈年积货到街市上卖，按说孔家如今家大势大，就算有陈旧货来卖，也是直接一并给了铺子里，根本无须下人们拉到集市上来吆喝卖。 而偏偏陈姨娘又让管事将这种丢人的伙计派给莫二，那便是变相的侮辱安氏了…… *************************************************** 莫二将话说了一遭，又试探着询问伙计：“这些都是好东西，尤其是那羊羔皮是暖和的紧，要不我便宜卖给你药号怎样？如今在我们南边，出来卖羊羔皮的可是少的很呢……” 伙计一听，慌忙摆手，客气的推辞掉了。 莫二便叹了口气，因又想到颜舜华之前询问他羊羔皮的事情，略一思索，咬咬牙，道：“这位小哥给了方子让我这好受了不少，我也没啥回报的，小哥要是喜欢，我就送小哥几张羊羔皮怎样？” 颜舜华自是求之不得，一听这话，忙开心的应了，又从袖中取了一两银子，说道：“我看老人家过的也不顺心，还请老人家收下银子。只给我大约一两银子的羊羔皮便是了……” 莫二推辞了一番，终是垂下眸将银子揣到怀中，又出去寻了四张长约两米宽约半米的上好的羊羔皮包好送给了颜舜华。 颜舜华估计莫二给的有点多了，又要掏银子。莫二却是又阻止了她。 颜舜华眯眼想了想，便不再掏银子，问道：“老人家明日还在吗？” 莫二一愣，点点头：“自然应该还在……” 颜舜华点点头，又冲莫二嘱咐了一番，方向他与伙计辞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