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可能娶进门的女人
颜舜华重复着墨意口中的词汇，声音比起平常略为有点提高，倒把墨意唬了一跳。她意识到有点不妥，便冲墨意不好意思的笑笑。 身为穿越人士，颜舜华穿越前拜于电视台每晚八点档狗血情节的电视剧所赐，她对于冲喜这两个字眼并不陌生，从最早的琼瑶剧《婉君》到穿越前不久热映的狗血当头的《大丫鬟》，里面都有着冲喜的剧情。喜乃好事，不过去冲的那个女子却不那么好命了，不是给病弱的冲喜就是给年老的冲喜，总之那是典型的万恶的封建社会的毒瘤一种。 颜舜华这厢正发愣，那厢墨意却已经又续了起来——“嗯，就是冲喜！其实少爷刚得了这个怪病前，就是大夫你说的那个啥……嗯发育症时，就有婆子们给老爷、夫人建议说是要冲冲喜，就连那个建康城里来的王太医也这么说过，对了，那个王太医可不是什么好人，先是欺负了他的亲侄子染春少爷，霸了他死去大哥的田产，就连药书也拿了去……” 墨意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瞥了一眼颜舜华，说道：“我这可不是说他坏话，人人都这么说！就连我们家少爷也不喜欢他……”墨意说到这里，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又道，“亏他还做了太医院的医士，却是一点医德也不讲，要不是他，我们少爷也不会害的被外面人笑话，都是他先传出去的，说什么我们少爷惹了神灵，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的鬼话！” 颜舜华看着墨意气呼呼的说着话，虽觉得墨意作为主人家的小厮，应该谨言慎行，背后莫得议论别人，却也有心知道沈少爷缘何烦恼，他那病要心情舒顺才治疗的快些，莫得有了心结才是。颜舜华遂也不出言打扰，只是微笑着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墨意见颜舜华一直微微笑着，知道她也有兴趣听。于是他跟他娘一样热衷八卦的性子便有点得到了满足，恰如爱瞌睡的人碰到了枕头，说起话来便更有精神头了—— “那染春少爷却是争气的，我们少爷每日里别提有多羡慕他了。那王太医既不要脸的霸占了本该属于染春少爷的田产，又狠着心将染春少爷自小便送进了建安王府，还说什么这都是他看着死去兄长的份上，才花费了多大多大的心思给染春少爷求来的！哼！别说我们少爷不信，打死我，我也不信！那王府虽好，里面的水却深，人人都精着呢，指不定染春少爷在那里吃了多少苦呢……”墨意话说着，竟是有点哽咽。 颜舜华吃惊的瞥了他一眼，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墨意却是依旧哽咽着，说着话：“没事，没事！我就是感伤而已！想到染春少爷吃的苦，我心里难受……”他说着，便愈发的哽咽起来了，竟像个感情脆弱的小姑娘般， “我小时候调皮，捣了树上的马蜂窝，害的我们少爷和来我家做客的染春少爷脸上都被蜇了几个大包，夫人知道了，气的不行！便要狠狠的打我几十板子，我爹那时还不是府里的管事，人微言轻，哭着跪着求了好大会，夫人却也不松口！倒是那染春少爷却是为我说了话，夫人才让人只打了我几板子。后来那染春少爷又给我送来了涂抹伤口的药我爹娘都感激的哭了，都祝福他说是好人有好报，却没想到染春少爷那年没过完他父亲便去了，母亲也跟着上吊自杀了，大人们都说是殉情…… 可我却觉得他娘狠心，真的就愿意撇下染春少爷一个人呢……” 墨意说到这里，眼眶红红的，颜舜华受了他感染，也觉得这个叫染春的却是个苦命的孩子，心里也不大好受。 气氛一时又静了下来，颜舜华因怕等会墨意一连哀伤的样子被沈青溪瞧见，想了想，便道——“你适才不是还说沈少爷最羡慕染春少爷吗？” 墨意道：“嗯，染春少爷却是能干的，他跟着王府的护卫们学了武，聪明好学，得了建安王爷的欣赏，听说现在已经是二等侍卫了。只是染春少爷今年已经十六了，却是还未婚娶，听说王爷曾经要赏他个姑娘呢，他却是不要，说什么“先立业后成家！”又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反正好多，我也学不全的话，我想都是大道理！” 末了，墨意又道——“反正染春少爷说的都是有道理的！” ******************************************** 颜舜华看了看墨意的神情，虽然眼眶还是红红的，却明显比着方才有精神多了。想了想，她便进了正题，因问道—— “古人有云，人生有四大喜——乃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这沈少爷既然要办喜事，那洞房花烛夜便占了，可谓是小登科，沈少爷合该高兴才是，为何会烦恼呢？” 墨意一愣，却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原来大夫也是读书人，只是大夫口中的四大喜我没听过，估计是什么大道理吧！”他语气顿了顿，又道，“本来早就该冲喜了的！只是先前少爷的未婚妻那孔家的姑娘却是不肯嫁，孔家也有意拖延，便拖到了现在。不过，终了，那孔家的八成打量着我们少爷再也好不了了，就不要脸面的学那些破落户，上门硬是把亲事给退了。嗯，就是昨天，大夫来之前……” 颜舜华笑笑，心里却在怪自己说错了话，这人生四大喜，所谓金榜题名时这时该是还没呢，不过北面隋文帝杨坚已经篡夺了外甥北周静帝的皇位，或许已经颁发了科举制度也未可知。她历史总得来说，还不错，可是若是要精细到某年某人干过什么事，却是不行，毕竟也不是什么历史学家。 颜舜华因还没听墨意说沈少爷究竟为何纠结，又估摸着快走到了清平苑，便忍不住插口道—— “那既然退婚了，一时半会要找谁去冲喜呢？” 墨意眉头皱了皱，说道—— “反正也不是找正经少奶奶，不过是冲喜，抬举了哪个丫鬟做姨娘便是，这满院子都是沈家买来的丫鬟，还不好找……”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夫人的意思是选金临姑娘，老爷却觉得……财喜好，说财喜相貌好，又长得一副好生养的模样……” 墨意在说到‘财喜’二字时，明显声音有些苦涩的。颜舜华因想到昨日他俩的眉来眼去，心中也了然了些…… 想来古代的丫鬟也都是苦命的，没的去给病秧子冲喜，冒着一辈子可能守活寡的风险却还是只能做妾室，而且就这还算是抬举了的……颜舜华叹了口气，因始终还是没听到沈少爷为何烦恼的话，便忍不住又一次出口欧询问，“那沈少爷的意思呢？” 墨意苦笑了笑，说道：“少爷谁也不喜欢……”最后墨意压低了声音，用不可企及的声音小声嗫嚅道——“可惜少爷喜欢的却是永远不可能进沈家门的……” 墨意说完便冲颜舜华笑笑，说道——“大夫，快走吧！些许，少爷等急了的……” 他说完，便快步向前走去。 颜舜华这会子大约也清楚沈少爷为何烦恼了，只怕是不能娶心上人，心中多有些遗憾吧！只是单不知墨意口中少爷喜欢的那个人永远不可能进沈家门是什么意思？她心中便有些好奇，可也知道这是人家的辛秘之事，所以墨意才顾虑不说。 她想了想，暗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八卦了，便快速跟上了墨意的步伐！向清平苑走去！ *********************************************************** 颜舜华与墨意赶到清平苑时，沈青溪正在厅内用茶，时不时翻着手中的书页，他身旁有两名清秀的小丫鬟正围在一个漆墨雕花桌子旁边，桌子上放了很多花笺，两名小丫鬟正在仔细的拿着把精致的银剪子在裁纸。 颜舜华认得其中一个丫鬟，乃是昨日沈青溪发脾气说要撵了出去的画韵，想来沈青溪现在心情平静多了，便也收回了昨日的话。她看了看那摊在桌子上纸张，有绿色浅草纹的，也有粉色桃红纹的，除此还都幽幽的散发着香气，是熏了香的纸。想来沈青溪才不过十四岁，却也是附庸风雅了…… 沈青溪顺着颜舜华的目光望过去，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因了昨日我受了先生的诊治，身子感觉舒服多了，这消息也不知怎的就传了出去，亲朋好友昨日便打发了各家的仆人前来慰问，我便想着回信去表示感激，母亲知道了，也很认同，又送来了这些熏香的花纹纸，说是时下贵人们都喜欢的纸张样式，说是用着写信会显得比较恭敬……” 颜舜华便料到准是刚才她不小心露出了笑意，让沈青溪多心了，便也有些不好意思，因看到沈少爷手中还握着书，便道——“少爷今日心情看起来不错？看的什么书？” 沈少爷却是脸一红，轻声吐出几个字——“《容诚斋记》” 颜舜华看着他脸色不对，便有些好奇，望向沈青溪手中的书，看到上面却是写着‘容诚斋记’四个字，字体乃是东晋卫夫人的美女簪花之格，很是清新有着碎冰之美，除此，那书的封面上乃是画着一副仕女侍弄海棠的图案，大有慵懒之美。 颜舜华便有些明白沈青溪缘何会脸红了，光看这封面便知道是这时女子闺阁的书籍，男儿一般都是不看的。 “我原是看着母亲为我cao心甚久，因了她以前曾提及过说听人说过桃花可以美容的方子，却是不知具体怎么办？我便想着如今已是二月末，桃花即将全面盛开了，便有心为母亲寻到方子，由此才看了这种……女子闺阁才会看的书……” 沈少爷极为认真解释的样子，倒让颜舜华忍不住想笑。不过看本书而已，有什么好难堪的？ 她微笑的望着沈青溪，因问道——“沈少爷自用早餐到现在恐还不足半个时辰吧？” 沈青溪点点头，讪讪的说道：“是我睡得沉，起迟了……” 颜舜华却是笑了，忙道—— “不妨事！不妨事！”又笑说—“若沈少爷不嫌，可否陪我去外面走走，看看桃花，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