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浅玉重逢
“浅浅姐！” “哈？！”莫浅浅正处于神游的状态，被这猛地一声高唤，吓得浑身一激灵。 “那个，”方世玉轻轻往下扯了扯莫浅浅的衣袖，低低道，“若是不买这件小坠儿，咱们还是走吧——” 他委实抗不住小摊老板那刀子般的白眼了，犀利啊。 今日方世玉无辜被莫浅浅死拖活拽地拉来逛集市，可她明显地心不在焉，虽说每经过一个小摊，总要流连不止，可她光看不买，却偏要将每件小饰物都亲切地抚mo把玩个遍，不时还心血来潮地添上一句：“多少银子？”然后也不论人家开口要多少，一律折半还价。一阵面红耳赤地“交战”之后，偶有小贩满脸忿然，痛不欲生地勉强答应，她却嫣然一笑，轻飘飘地抛出一句：“真的吗？我不要了。”莫浅浅的表情十分欠揍，而站其身旁的方世玉则是心惊rou跳地一直小心观察着小摊老板的脸色，一旦见其目露凶光即将爆发之时，便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着莫浅浅逃之夭夭。 “啊？”她复又瞟了瞟手中那件花式普通、雕工粗糙的腰坠儿，轻吐一口气，叹道，“好吧，我们走。” 方世玉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拉着莫浅浅的手便埋头疾步往前走。这条街上的小贩几乎全被他俩得罪光了，怕是以后出门都需绕道走啊。 “浅浅姐，你今日怎的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不时还唉声叹气，可是有心事？”方世玉面带忧色地问道。 “无事——”莫浅浅夸张地拖长了尾音应道。 “我怎可能会有心事。”她呓语般地又轻声强调了一句。 莫浅浅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任由方世玉牵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远远地望见街尾的那个栖鹤楼，莫浅浅足下便如同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沉重而怅然。 “世玉，你先回去吧。”莫浅浅声音平缓似一滩死水。这个栖鹤楼，正是她与落玉结缘的地方，若不是那日恰巧听闻顾家公子闭门拒医，也不会有后来的相知、相恋。 “可是······”方世玉心中不甚放心，足下踟蹰着不愿离去。 “乖，听话。”莫浅浅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又轻轻掐了掐他的小脸。 “嗯。”方世玉愣愣地回道，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迟疑地转过身。 莫浅浅淡笑着，静静地望着方世玉行远的身影。 正待回身，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地窜入莫浅浅的耳朵。 “有劳齐掌柜了。” 莫浅浅猛地一抬头，便见一位公子正朝栖鹤楼的大掌柜拱手作揖道谢，嗓音灵动清澈。依旧是那袭月白色锦袍，领口和衣袖都绣着熟悉的精致的墨绿竹叶纹，白皙而有些透明的肤色，俊雅无双的脸庞，以及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落玉。”莫浅浅当即呆愣地立于原地，喃喃开口道。 这一声宛若梨花般香甜的轻唤，让落玉情不自禁地一颤，缓缓回过身，望着面前这位一脸哀伤的清秀公子。 “浅浅？”落玉的语气有丝不确定，极轻缓地低低唤道。 莫浅浅也不言语，只是深深地回望，此刻仿若全世界都与她无关，眼中仅剩那位温润如玉、清雅似兰的男子。 “浅浅——”落玉忽地淡淡一笑，眉眼间荡漾着绵绵情意，他柔声一唤，缓缓向她伸出一只手。 莫浅浅眸中闪着点点碎光，好似月色下山间的一泓清泉。她微微仰头轻笑一声，随即便毫不迟疑地走向落玉，走向那令她无限眷恋的胸膛。 ——————分割线———————— 崇阳河畔 “落玉，你的眼睛······”莫浅浅欣喜地拽着落玉的手，一脸难以置信，她本想着这几日便拖着九曲仙去为其诊治，怎料重逢之际，落玉的双目已然无恙。 “唔，有幸承蒙一位高人相助。”落玉简单地一句带过，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 “真的是太好了，对了，”莫浅浅忽地驻足，迎上落玉晶亮的双眸，奇道，“你怎的会出现在栖鹤楼？” 落玉有些发窘地移开目光，低低道：“我听识航说，浅浅喜欢栖鹤楼的雪片糕······”后半句话，他不得不咽回肚子里，因为，此时有一只温热的小手正轻轻地覆在他的双目上，接着唇上便感觉到一下柔软的触碰，好似蜻蜓点水一般，却有着令他着魔的魅力。 莫浅浅慢慢移开手，仰着脸，调皮地朝他眨眨眼睛。 他有些怔怔地，接着，一抹宠溺而又无奈地笑容爬上嘴角。 他望着她，蓦地狡黠一笑，猝不及防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低头便朝着那粉嫩绵软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待到该用午膳的时辰，两人便决定再次去冠华楼，一品那道佳肴——蜜汁烧鹅。 莫浅浅在府外习惯了男子装扮，手摇一把折扇，虽说极力模仿瞿国男子走路的姿势，却仍是阳刚不足，阴柔有余，反而有些怪异。 她扭着有些滑稽的脚步走在落玉的身旁，落玉则时不时便飘去一个深情的眼神。街边的路人见了无一不唏嘘慨叹，多么俊俏的一位公子啊，怎的竟有龙阳之好呢？ 走进冠华楼，莫浅浅便见到一位杏面桃腮、柳眉如烟的美丽女子坐在大堂正中，她身着玫红色烟罗裙，裁剪简洁随意，裙摆上的绣图精致却不张扬，整个人看起来，娇媚而不艳俗。这种美得耀眼的女子与冠华楼粗陋的陈设放在一起，实在有些别扭。但她却神色自若地一人独占一桌，面前仅放了一叠蜜汁烧鹅。 莫浅浅和落玉挑了堂内较为僻静的角落坐下，却可以毫无障碍地将那位女子的每一个动作看得真真切切。 这时，冠华楼堂内来了两个酒气冲天的男子，也不待跑堂小二的招呼，径自挑了张靠近那位女子的桌子坐下。其中一名男子肥厚的唇边尽是参差不齐的胡渣子，模样瞧着就有些恶心。只见另一个男子粗鲁地一脚踩在身旁的矮凳上，大喝：“人呢？没瞧见爷来了么，还不好酒好菜地伺候着？！” “来了来了，两位爷看是用点什么？小店的蜜汁烧鹅是招牌菜，您看要不要来点儿？”小二弓着腰，敏捷地从大堂的一个旮旯蹿过来，讨好地笑着。 “给爷滚开！”刚才嚷嚷的那个男子眸中闪过一道惊艳，一把推开面前的小二，歪歪斜斜地迈开八字步，走向那位女子，一屁股坐在其面前。 “小娘子，一个人哪，要不要哥哥来陪你啊。”这个男人吧唧着嘴，兴奋地搓着手掌嘿嘿笑道。 那位女子只是淡淡地抬眸瞟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妈的，敢看不起老子！”男人见女子神色漠然，心中不免窜起怒火，“砰”地一脚踹翻了女子身旁的凳子。 女子鄙夷地轻笑一声。 “哎，爷、爷，”小二忙不迭地冲过来拉着男人的手臂死死搂在怀里，仍凭他怎样挣扎都不撒手，“您消消火，这位姑娘可千万不能惹呀——” “去你的！”男人猛地蹬开小二，鼻子里喷着酒气，涨红了脸，伸手指着女子小巧的鼻尖，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小娘们儿，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给脸不要脸······” 一旁的胡渣男子也下作地帮腔。 “啊！”只听男人痛嘶一声，捂着脑袋，大吼道，“那个混蛋敢打老子，有本事就，啊！”这回痛得双手抱着头，慢慢地曲下身子。 “谁？是谁？！”胡渣男子“噗通”蹲下，钻在桌子底下，哆嗦着问。 这时，只见十几位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涌进大堂，“呼啦啦”地围在女子身边，然后整齐地一躬身，齐道：“大小姐！” 小二跌坐在地上，一脸苦相，摊手叹道：“早说了，这位姑娘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好大的气派！”莫浅浅一手捂着嘴，低低对落玉说道。 “哎这位公子定是不常来冠华楼吧？”忽地有人拍了拍莫浅浅的肩膀。 她一回首，竟是那位曾经在栖鹤楼八卦“刘员外和他第九房小妾”的那位白面“猴哥”？！ “猴哥”有些得意地指指端坐在堂中的女子，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位小姐，闺名杜新竹，正是前些日子刚才襄州一带搬来的福源镖局的大小姐。她爹杜博涛曾是襄州赫赫有名的地痞，听说后来娶了杜大小姐她娘后，便金盆洗手开了镖局，还将襄州附近的混混无赖都收纳进来。现在镖局搬至京城，据说襄州的百姓户户都放鞭炮庆祝哪——” 可不得庆祝么，不安定因素都转移了，社会还不和谐么？莫浅浅白了“猴哥”一眼，复又看了看那位女子，心道，原来是流氓千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