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入谷
莫浅浅睁开眼时,见到的便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满头乱发团成个小髻用竹篾编成的类似鸟笼状的物什固定着,身上的衣物简直像是用各种碎布拼接而成,腰部用一条宽宽的蓝布缠了几圈,还挂着个通体翠绿的玉葫芦。 “小丫头,算你命大,进了毒藤洞也能安然无恙,居然还从老夫自己掘的暗道里逃了出来。”老头儿眯着眼睛,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啧啧”感叹,花白的眉毛一跳一跳的。 莫浅浅扯扯干裂的嘴唇勉强笑了两声,忽地想起什么,“腾”地坐直了身子,四周张望了一阵后,一把擒住老头儿枯柴般干瘦的手,急道:“谢谢老伯,请问老伯是否还救了另一个年轻的男子,他——” “丫头你真吵,”老头儿挑着眉毛高声打断她的话,他歪着脑袋看着莫浅浅,掏了掏耳朵,“不就是护着你的那个臭小子吗,没死哪!在隔壁屋里躺着呢。” “烦请老伯带浅浅过去看看他可好?”莫浅浅抿了抿干瘪的嘴唇,心下还是有些担心瞿书焕的安危,虽然彼此看不太顺眼,但在毒藤洞里,那厮还算仗义,没丢下她自己开溜。 “去看去看,跟你说了那臭小子死不了的,还不信,哼!”老头儿不耐烦地撇过脸,稀疏的长胡子一颤一颤的。 待看到瞿书焕的时候,莫浅浅只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他侧躺在木床上,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轻羽般的长睫轻轻颤着,似乎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 怎么会这样,莫浅浅双手颤抖着轻轻抚过他背上的渗血的白色布条,心里突然涌出让她难以呼吸的悲痛。她皱着眉,一手死死按住心口,这种感觉似乎是一个女子面对自己心爱的人才有的那种强烈得无以复加的心疼和深情,而她跟瞿书焕向来彼此看不顺眼。难道说,是纪清浅残留在这个身体的意念? 老天,被寄生于体内的意念控制,想想就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莫浅浅努力地平顺了一下呼吸后,扭过头,望着一脸不爽地倚靠在门边的老头儿,轻轻问道:“老伯,请问他伤势如何,严重吗?” “死不了!”老头儿没好气儿地嗤一声,但看到莫浅浅微垂眼帘,一脸落寞的模样,又有些不忍,不耐烦地扬扬手道,“这小子就是背部教老夫的宝儿轻轻地那么划拉一下,伤口稍微有些深罢了,哦,顺便在老夫的寒潭里泡上那么两三时辰,有些肿胀,一夜高热而已,小伤小伤。” 莫浅浅看着渗血的布条,听着老头儿的话,心里不由有些愧疚,想起了当时在洞里瞿书焕抱着自己时发出的那声闷哼。她咬着唇,无力地闭上了双目,定是那时他匆忙回身救她才让那毒藤伤了背部的,还在刺骨的寒水中泡了几个时辰······ “瞿书焕,你快醒醒啊,”莫浅浅轻轻叹道,“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吵架我都让着你。” 她看着瞿书焕仍旧微蹙着眉,静静地昏睡着,心中的无力感仿佛要将她吞没了。 “老伯,求您救救他吧,您救了他后,他一定感恩戴德,为您做牛做马,真的,我保证!”莫浅浅一脸诚恳地举起右手道。 “他呀,一个臭小子而已。”老头儿不屑地瞥了昏迷的瞿书焕一眼,忽地眯着眼睛盯着莫浅浅,“小丫头,你会烧菜吗?老夫的一个小徒儿前些日子出谷去了,这几天老夫一个人就没好好敞开肚子吃顿像样儿的,若是你能哄得老夫高兴,老夫兴许一发善心,就让这死鱼一样的臭小子重新活蹦乱跳的。” 老头儿捻着胡须,一脸“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 不就一顿饭嘛,应该好伺候的吧。她又看了看瞿书焕,给这小子熬点稀粥也好。 “好啦,老伯您来尝尝。”莫浅浅擦擦手,将碗筷递给了从方才起就一直跟着她在厨灶前转来转去的老头儿。 “嗯嗯嗯,不错,比老夫的那个小徒儿手艺更好,”老头儿一边吮着鸡骨头,一边连连点头,啧啧赞叹,“小丫头,你这道醉鸡真是不错,哎,下顿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您先治好他。”莫浅浅眯着眼睛,皮笑rou不笑。 “哎你这小丫头还跟老夫较劲儿了哈。”老头儿一瞪眼,扭过身子,背对着她继续啃手中的鸡腿。 莫浅浅朝着老头儿的背部偷偷挥了下拳头,尔后忽地捂住脸假装抽泣着:“老伯,实不相瞒,那床上躺着的正是小女子的夫君。夫君如今昏迷不醒,小女子怎的还有心情烧菜呢,小女子这一伤心,那烧菜的火候就拿捏得不准,烧糊是常有的事,那加盐什么的,手一抖,这一大把就下去了,说不准还将糖当成了盐。给您做饭,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若您晚上要是吃了像糖焗鸡腿、糖拌rou条什么的,您就多担待点吧······” “嘶,你这丫头,”老头儿“呼”地扭回身子,瞪着莫浅浅,一把搁下手中的鸡腿,“你和那个臭小子乱闯老夫的九曲谷,老夫非但没将你俩扔出去,还好意救你们回来,你就是这样报答老夫的?!” “您说这是九曲谷?!” 老头儿哼了一声,白了莫浅浅一眼。 莫浅浅猛地扑上前,死死地搂着老头儿的脖子,嘴里大嚎道:“九曲前辈,真的是您啊?!您救救那小子吧,不对,谷外还有一个人也等着您去救啊······” “松手松手松手,”老头儿咳嗽着,挣开莫浅浅的八爪鱼怀抱,不悦道,“想让老夫出谷呀,甭想,哈,你小娃娃哪里知道,有求于老夫的人,那可都是自己进谷的,哪有让老夫一把年纪还屁颠儿颠儿地往外跑的道理?!老夫不去!”说罢,他气呼呼地一跺脚,又添上一句:“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夫不去!”
莫浅浅撅着嘴有些气馁,蓦地,美眸一转,凑上前,谄媚地帮九曲仙顺了顺背,讨好道:“前辈别生气,是浅浅莽撞不懂事,不慎冲撞了您,您千万别跟浅浅一般见识。” 九曲仙略略有些得意地轻哼了一声,晃了晃脑袋,捋了两下胡须。 “对嘛,前辈看着慈眉善目,定是个宽厚豁达的世外高人。浅浅想着,您不妨先救醒了那个瞿,”她顿了顿,笑道,“您救醒了屋里的那个小子,然后有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这很合理啊,也让您老省心不是?浅浅再给您做点好吃的,还有,天天陪您说说话,保证让您老每天都乐呵呵的。” 九曲仙捻着胡子想了一会儿后,歪着脑袋问道:“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戏耍老夫的吧?” “以你的智慧,唬得了你吗?” “那倒也是。” 九曲仙哼着小调重新走进屋子,莫浅浅忐忑地跟在其后。 九曲仙给瞿书焕把了会脉后,微蹙着眉,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檀木浮雕的小盒,细细地挑开盒上的小木锁后,翻开盒盖,赫然出现数排闪亮的金针,长短粗细不一。 莫浅浅轻扯了一下九曲仙的衣袖,好奇道:“九曲前辈,他的外伤还需针灸吗?” 九曲仙白了她一眼,一副嗤笑她孤陋寡闻的神情,阴阳怪气地指着金针道:“你这丫头懂什么,这可是老夫的独门秘技——寒火金针。” 寒火金针?!用不用取这么嚣张霸道的名儿啊? 莫浅浅不以为意地瞟了一眼。 “啪!”九曲仙吹着胡子,挥手在她的后脑勺上就轻拍了一掌,叱道:“你小娃娃好没有眼力!” “是是是。”莫浅浅忙迭声答道。 “这小子内力不浅哪,老夫不过是想用金针暂时封住他的内力,免得这臭小子到时翻脸跟老夫耍起无赖来,老夫还治不了他。” 莫浅浅看着九曲仙一脸得意洋洋地jian笑着在瞿书焕身上扎针,忍不住悄悄背过身去,心里暗道:“瞿书焕啊,不是我要整你,是这老头儿实在变态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说———————— 《流光》的点击着实惨淡的说,但是倚风还是知道那么二、三十位朋友是有追文的,谢谢大家,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