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别有用心
何嫂子露出感激不尽的表:“孟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啊。可是,弄坏了主子的东西,按照王府的规矩,不受罚是不行的。这样吧,奴婢先给姑娘量衣裳,然后去太妃那里请罪。” 孟晓说:“用不着了吧?打碎花瓶的又不是你,而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才六岁,我想太妃是不会责罚她的。” 何嫂子摇摇头:“孟姑娘可不能这么说。王府里的规矩,若是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犯了错,一律由其父母顶罪。奴婢还是主动去请罪的好,这样还能落个从轻发落,否则,说不定罪加一等呢。再说,孟姑娘如今的处境,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奴婢还是不要惹是生非,该怎样就怎样吧。” 孟晓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过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开口:“何嫂子,那么,按照王府规矩,你的女儿打碎了花瓶,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何嫂子苦笑了一下:“像奴婢这样做针线活的,一双手是不会受伤的,最多就是打上几板子罢了。” 孟晓明白,是打股。 “可是,如果你因为受罚而受了伤,还怎么做针线活呢?” “站着做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何嫂子没再吭声,只是一心一意地给孟晓量尺寸。孟晓猜想,她一定是在惦记女儿缀儿。尽管在别人眼里,缀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一个做针线活的下人的女儿,而且她今后也跟她的母亲一样,是王府的家奴,但是,在她的母亲眼里,她却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小公主。刚才被柳带走的时候,她的双手被瓷器的碎渣扎得鲜血直流,何嫂子嘴上不敢说,可心里不知痛成了什么样呢。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受了一点点很小的伤痛,她都会无限怜惜的。孟晓失去过一个孩子,知道那种锥心的痛楚。 孟晓很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母亲,可是一来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二来何嫂子只管低着头干活儿,好像没有什么心听人安慰,只得作罢。 忙碌了好一阵子,何嫂子干完了活儿,收起了软尺:“好了,孟姑娘。按照王爷的吩咐,姑娘的、夏、秋、冬的衣服是各做两,外加一件狐皮斗篷,里面的中衣一共是四,另外各季鞋袜各式四双。这么多衣物鞋袜,做起来恐怕要费些时间,而王爷又交代一定得奴婢亲手做,所以,奴婢先将装赶出来,剩下的,慢慢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孟晓无所谓地说:“没关系,你只管慢慢去做好了,我不急着穿。” 前一世的孟晓,因为每天都要跳舞,必须穿上那些花团锦簇的服装,画浓妆,因此,对于常的穿着打扮,反倒不怎么上心,通常都是体恤牛仔的休闲装束,到了冬天,加一件休闲款式的大衣或者羽绒服就行了。也不化妆,不戴首饰,因为跳舞的时候,这些劳什子已经够累赘的了。 何嫂子红着眼圈告辞走了。孟晓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缀儿那小姑娘不知怎么样了。一双嫩的双手划成那样,又因为闯了祸害怕不敢哭,真是受了不少委屈呢。 正想着,柳回来了。 孟晓赶忙询问:“缀儿怎么样了?上过药了吗?” 柳的表倒是很轻松:“大夫说了,只是划破了皮,不要紧。已经上了药膏,过几天就能好。” 孟晓放了心:“没事就好。把那些碎瓷片倒了吧。” …………………………………………………………………………………………………. 从望月轩出来,何嫂子径直去了谨太妃那里,请求责罚,可是静宜静菲告诉她,太妃病了,府里的大小事宜,由王爷代理。 何嫂子只得又去了贺清风那里。 贺清风刚好在紫竹苑,陪叶婉柔说话。谨太妃一病不起,令叶婉柔有些恐慌,生怕孟晓那个狐狸精趁此机会抢夺了贺清风的心,因此几乎每天都要派人去请贺清风到紫竹苑来吃饭喝茶。贺清风并不知道她心里打着的小算盘,只是认为妻子怀孕辛苦,应该多加抚慰,。所以有请必到。 何嫂子被落雪领了进来,跪在地上,低着头。 贺清风想起以前母亲和自己说过,这个家,迟早要由叶婉柔来管,只是由于她体弱,又有了孕,所以他们商量着等她生下孩子再说。不过,贺清风也想从现在开始,培养叶婉柔管家的能力,于是打算让叶婉柔来问清楚这件事,再听听她打算怎么处置。 “柔儿,如今母亲病了,而你迟早是要来管这个家的,不如你来问问,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叶婉柔心里安慰了不少。因为听贺清风的意思,这个家的女主人,仍然是自己而非孟晓。而且,已经感受到了危急的她,也很想早些学会管家的本领。 于是对跪在地上的何嫂子问道:“你来见王爷,有什么事?” 何嫂子将自己女儿打碎了孟晓花瓶的事讲了一遍,末了说:“奴婢教女无方,以至于她弄坏了主子的东西,理应受到处罚。” 叶婉柔又问:“你女儿多大了?” “回王妃的话,六岁。” 叶婉柔虽然诸事不管,可也知道,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犯了错,一律由其父母代为受罚。正想按照惯例,将何嫂子杖责二十。可突然多了个心眼,猜度着是不是因为孟晓因为何嫂子打碎了她的一只花瓶而大发雷霆,坚持要惩治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 叶婉柔显然是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她只看到,何嫂子此刻正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直以为是孟晓对她的态度一定非常严厉,而没有想到是何嫂子自己害怕而发抖、 于是,叶婉柔决定将这个并不棘手的问题抛回给孟晓去处理。如果孟晓坚持要责罚何嫂子,那么,她会让贺清风认为,孟晓是一个心狭窄的女人,连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打碎花瓶这样的小事都要拿来小题大做,让她在贺清风心中留一个坏印象。如果万一孟晓宽恕了何嫂子,那么,她会让贺清风认为,孟晓不过是在利用这件事收买人心,而置王府的规矩于不顾。 叶婉柔想了想,认为自己的筹划万无一失,只要将这个问题踢回到孟晓那里,那么,不管她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会让贺清风厌恶。 打定了主意,叶婉柔轻笑到:“既然是打碎了孟姑娘的花瓶,那么,最好还是由孟姑娘来处理吧。” 贺清风也没多想,因为他认为,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打碎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花瓶,本来就不算个事儿,这位何嫂子,不管受不受责罚,都无所谓,于是也赞同叶婉柔的建议。
“就听王妃的吧。” 何嫂子只得磕了头退下去。 到了孟晓那里,孟晓自然是不会责罚她,反而关切地问缀儿的伤势,令何嫂子十分感激。 再三拜谢后,何嫂子走出了望月轩,心里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因为太妃病了,王爷和王妃的让孟姑娘自己拿主意,而孟姑娘的主意就是饶恕自己,自己运气简直是太好了。一面往回走,一面更加觉得孟晓是个好人,并打算将孟晓的那些衣服鞋袜做得无比精致,以此来报答这位好心的侍妾的宽容。 可是过了两天,趁着谨太妃精神大好,叶婉柔将这件事告诉了谨太妃,而且还歪曲了部分事实,说孟晓不守王府规矩,私自饶恕一个犯了错误的下人,这让以后也犯了类似错误的下人就有了免除责罚的借口。 谨太妃奇道:“何嫂子去那里做什么?还带了她的女儿?” 叶婉柔说:“是王爷吩咐了何嫂子,叫她给晓儿meimei做几衣裳。” 谨太妃沉下脸来:“王爷还真是细心啊,连做衣裳这样的小事都要亲自去吩咐。” 叶婉柔看着谨太妃的脸色,小心地说:“是因为晓儿meimei说,从静思斋出去的时候,她有好多衣服都没有带过去。” 谨太妃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这个女人真是用心太险恶了,已经调拨得我们母子离间还不死心,想要拆散了我们一家人她才满意吗?不错,她的那些衣裳,是我不准带走的,可是,她竟敢告到王爷那里去,太可恶了” 叶婉柔一脸的忧心忡忡:“母亲,且不说这么多,我只是担心这样一来,以后府里的下人们会更加不服管教。您不知道,在您生病的这几天里,一些下人已经开始偷懒了,做事也不用心。我真的担心,照这样下去,他们还会吃酒偷盗呢。别的大户人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甚至有的下人还偷了主子的首饰古玩去变卖。” 要是搁在平时,谨太妃对于打碎花瓶这样的小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望月轩里也没有什么十分名贵的花瓶,孟晓的那一只,也就是件寻常的瓷器罢了。可是,事涉孟晓,谨太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女人,太得寸进尺了,竟敢公然与王府的规矩作对,我看哪,是我生病的这几天,王爷把她宠上了天了。” 叶婉柔急忙点头:“是啊。这几天,王爷天天都去她那里,而且一待就是大半天。” 谨太妃脸色越发难看:“太不像话了”随即吩咐道,“去,将孟晓叫到这里来。我倒要请教请教她,王府的规矩,在她眼里是什么?” 静宜和静菲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静宜走出门去。 “回来”谨太妃又叫住了她。 静宜回头垂首站立:“太妃还有什么吩咐?” “记住,不要惊动王爷。如果王爷在她那里,那你就不要进去。” 静宜笑道:“太妃忘了,今天一大早,吴管家才来说过,王爷出了远门,要过两三天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