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这时节,风寒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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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越将楚玉安置到西偏殿,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小小看着南宫越孤寂落寞的身影,心里满是酸楚。 她承认自己有私心,承认刚才其实更希望楚玉再也不要醒来。可她无法拒绝南宫越的请求,两个人之间的角逐,输得总是用情更深的那一个。 可小小也不否认南宫越对自己的真心,这个时代不是自己的前世,男女之间有了感情便有了相互忠诚的契约,就算南宫越因此而纳楚玉为妃,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他也不曾背叛过他们之间的感情。 小小轻轻走出寝宫,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刺痛得让人忍不住流泪。 云陌急匆匆赶了过来,走到小小面前问道:“娘娘,玉儿她没事吧?” 小小没有直接回答,问道:“莫大哥呢?他怎么没过来?” 云陌回道:“仲霖受伤了。不过,他没有伤及要害,叶先生已经为他止血包扎,已无大碍。” 殿内南宫越听到两人的谈话,扬声唤道:“陌!” 云陌向小小拱手一礼,偏身从她身边绕过进入殿中。 小小回身看着云陌的身影消失在寝殿深处,突然感觉有种无形的屏障将自己与他们隔了开来:里面那是他们的世界,而自己,用尽全力,仍然到不了属于他们的彼岸。 南宫越更衣之后带着云陌去了前朝,朝会被临时取消,但廖承渊、费清玄和傅崇文等人还是闻讯赶了过来。 他环视殿内一眼,发现楚怀英居然没到! 楚雄飞一脸急色,在殿内转来转去,见皇上到来,不顾君臣之仪冲到南宫越面前急声问道:“陛下,玉儿她怎么样?” 南宫越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已经无碍。” 楚雄飞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他见南宫越转身欲往御座方向走,胀红着脸跟在他后面,等离群臣稍远一些时方讷讷道:“陛下,家父……昨夜染了风寒,又不听劝阻饮酒过量……” 背身而对的南宫越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提足迈上丹陛坐到龙椅之上,恰好看到楚雄飞脸上未来得及掩饰的,又是羞愧又是释怀的神情。 一大早楚玉遇刺的消息被快速传回将军府,楚怀英在沉思片刻后,便将初初下值的楚雄飞唤到书房,关上门嘱咐道:“你去宫里打探一下消息。如果皇上问起,就说老夫昨夜染了风寒,又饮酒过量,今日卧床未起。记住,千万莫提接玉儿出宫之事,只要玉儿在宫中呆上一夜,就算皇上有心送她出宫,也要考虑考虑玉儿的清白和童妃的贤名。” 楚雄飞急道:“爹,您也说过,皇上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妥协之人。您这样做,真得好吗?您可曾想过玉儿的感受?” 楚怀英不屑道:“为父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家的将来。皇上不过被那灵魅一时所迷,等玉儿入了宫,他自会记起玉儿的好。为了楚氏一族,玉儿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更何况,玉儿对皇上并非无心,为父这样,也是为了帮玉儿。” 楚雄飞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抬眼看见皇上正探究地看着自己。 因是非正式朝议,殿下群臣皆已赐座。他慌忙揖手一礼,刚要找自己的位置,便听皇上说道:“朕知雄飞必定挂念玉儿,她现在被安置在长乐宫西偏殿,你去看看吧。” 楚雄飞心里一沉,皇上这是不欲让他知道接下来商议的事,特意将他支开吧。难道皇上果真对楚府起了疑心? 可是皇上已经下旨,楚雄飞也不得不遵从。他再次恭恭敬敬揖手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南宫越示意赵从义。 赵从义从袖袋中取出一物双手举起,朴桐连忙走过来,呈到南宫越面前。 南宫越接过一看,这是一块玉玦碎片,质地上佳的羊脂玉温润无暇,上面浅雕的龙腾祥云纹非一般百姓可以佩带。他讥诮一笑:真是多此一举,难道他不留下这东西,自己就不知道马府之事乃他所为吗? 南宫越淡淡问道:“查证结果如何?” “陛下,此事必定有人暗中指使,但马御史长子马有才已经服毒自尽,马府其他人好象并不知情。”赵从义满头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却始终不敢抬袖去擦。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先是毒蝠谷伏击,后是马府刺驾,一件比一件难缠,一件比一件凶险,如果皇上在京城再遇一次险,他就可以直接提头来见了。 南宫越轻轻“嗯”了一声,将玉玦碎片随手扔到御案上,漫不经心问道:“诸位爱卿可有何见解?” 司马雍左右张望一番,起身揖手道:“陛下,据臣所知,楚、马两家一向没有往来,昨晚马御史投缳,今晨楚氏就莫名出现在马府,目的倒是十分可疑。臣以为,会不会楚家与此事……” “陛下!”费清玄起身打断了司马雍的话,揖手一礼道:“臣倒是认为,楚将军与此事无关。” “费卿说说看?”南宫越左手置于案上,轻轻抚着那块碎片。 “臣以为,若楚府与此事有关,楚家小姐出现在马府,行为如此异常未免太露行迹。楚将军虽一介武将,却英明睿智,怎会行此众目昭彰之事。” “正如费大人所说,楚将军英明睿智,怎知这不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借以混淆视听以掩其真实目的?”司马雍嗤笑一声,不屑辩道。
户部尚书起身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会不会是那楚氏对陛下迟迟未昭她入宫,使她名声受损而怀恨在心,见马御史悬梁,故买通马府中人,欲借此机会好立下救驾之功……” “不会!”南宫越果断否决道:“楚氏是朕的师妹,她的性情朕最清楚,这件事情,于她无关。” 朴桐偷偷看了南宫越一眼,猜不准皇上如此说,是有安抚之意,还是感动于楚氏奋不顾身为他挡剑的情意。 廖承渊亦起身回道:“陛下,这枚玉玦?” “此南宫旸之物。”南宫越微微挑唇唤道:“朴桐!” 朴桐连忙躬身道:“陛下。” 南宫越将玉玦放进一块缎帕内包好递给朴桐,示意道:“你带着此物交于童妃,让她唤狼王随云统领去马府。朕想,只要马府尚留有一点蛛丝马迹,必定能找到叛贼居处,将其一网打尽!” 朴桐恭声应是,碎步去了后寝殿。 南宫越不动声色转动着视线,殿下所有人的表情皆落入他眼中。 司马雍肥硕的脸上不自觉抽动了几下,接着便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有人皱眉不屑,有人诧异不明,有人不动声色,有人欣喜释然…… 南宫越问过礼部尚书大典准备情况,得知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又问了兵部尚书和司马雍关于兵役制推行的情况。 眨眼工夫一个时辰过去,司马雍和户部尚书等几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自然,司马雍脸上更是油汗满面,失魂落魄,答非所问。 南宫越关切问道:“朕看太尉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司马雍一怔,连忙请罪道:“臣失仪,请陛下恕罪。昨夜臣之幼孙突发风寒,臣心中焦虑过重,一整夜未睡,是以精神有些不振。” 南宫越恍然道:“哦,原来是这样,也罢,今日政事便议到此。都说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先有家,才能有国。朕不能只顾与众卿商议国事,耽误了众卿的私事啊,呵呵。” 他站起身正欲往外走,又停下脚步,指指司马雍,拍拍额头自责道:“看朕,既是太尉幼孙身体不适,朕便宣陈御医随太尉回府,为孩子瞧瞧。诸位爱卿回府后也都洒些艾水,去去病气。这时节,风寒正盛,还是提早预防为好。” 司马雍连忙跪下谢恩,将汗湿的额头贴在冰冷的玉砖上,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