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谈判
麦泽号上的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酒味，在走道上的时候不时可以看见迎面而来的穿着奇怪的星盗，手里拎着酒瓶，有些摇摇晃晃的在飞船上漫步，在看清了来人以后精神一震，收敛起脸上轻松的神色，站的笔直的冲着赫伯和纳鲁行礼，用交织着敬意与惧怕的眼神看着赫伯，直到叶芠与雷诺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才会飞快的用好奇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一眼。 这艘老旧的早该退役的军舰被人改装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内部环境的整洁却是让人叹为观止，各处的保养也很到位，陈旧的金属依旧散发着该有的光泽。星盗的纪律性一向为人所诟病，对比起身后穿着的百花齐放的众人，显然叶芠没想到这艘飞船会如此的整洁。 像军人一般整洁的星盗？叶芠嘲讽的想，这两人即便离开了帝国，一些帝国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的东西依旧无法抛去，就像她即使离开了卡莱，那如同噩梦般的四年依旧深深的影响着她。 赫伯坐在书桌后方，纳鲁站在他的身后，正盯着站在书桌前的叶芠和雷诺，余下的一干人都已经退去。这艘老式的战舰并没有人性化的装上模拟环境的墙壁，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目。 “阿尔蒂尔和帝国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赫伯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捏着鼻梁，神色疲惫，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叶芠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更好奇的是赛诺西辛家和刘家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两个人？ 她观察着雷诺，注意到雷诺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垂落在身侧的手食指和大拇指轻轻的摩擦，他似乎有些紧张，也有些犹豫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已经失去了手上最大的筹码，赫伯漫不经心的态度无疑给予了他强大的压力。 帝国因为暗黑之海的航道复杂，没有办法彻底清理这里的星盗，只是将大部分的星盗驱赶到了暗黑之海的深处，让附近的星域不再像之前那样混乱。而正因为几乎所有星盗都被驱赶进入了暗黑之海深处，这里的情形变得有些微妙。 外界的人都知道越是进入暗黑之海深处，里面的情形越复杂，却是没有人知道里面危险到了什么程度，这两年暗黑之海深处的空间波动越来越剧烈，就连以往探明的安全航道也不再安全了，星盗们甚至不得不放弃了一颗资源丰富的行星。 在外被帝国军队驱逐，在内有空间风暴，星盗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为此，内部的斗争也越发的激烈，抢劫航道的争夺，手下人员的争夺，以及星球地盘乃至资源的划分，暗黑之海深处混乱的随时都可以沸腾起来，只要一点点外来的力量打破这里的平衡。 雷诺很清楚眼前这位帝国的前军官能够在逃离帝国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在以残酷出名的血骷髅内部拥有了十余艘星盗飞船，手下更是有接近两万人。 这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相较于还不够老辣的纳鲁，这个阴郁的家伙有着让人畏惧的气场以及过人的心智。他不确定这个男人与叶芠之间的碰撞能够产生什么结果，只想竭力避免这种情形的发生，这实在不是适合他干的活儿，他只是在驾驶飞船方面比较有天赋罢了，如今却是要平衡各方面的局势。 他不明白叶芠为什么要跟着来，只要她回到那艘军舰上，他自信有办法应付这个难缠的帝国前军官，解决了目前的困境，就算她要将这几艘飞船轰成宇宙尘埃，他也会举起双手赞成的。可是，她偏偏就跟过来了，鉴于之前他从来没有猜透过叶芠的想法，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便迅速的被抛弃。再瞥了一眼叶芠，确定她没有任何不悦的征兆，雷诺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他对着赫伯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 “你想要的只是那艘军舰而已，凭什么以为在我这里能够得到答案？” 赫伯闻言放下捏着鼻梁的手，他看了雷诺一眼后伸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摸出了一包烟，替自己点燃以后，吸了一口，将烟夹在被熏染的泛黄的十指和中指间，神色略显疲惫，“你该知道我有手段让你吐出你知道的一切。雷诺，我不想浪费时间，帝国的舰队就在后方，继续下去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好处。即使你的驾驶技术不错，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威胁，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可以让你离开。” 雷诺闻言一怔，这两个人气势汹汹而来，只是为了追杀他们又何必花这样大的功夫？而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形下，赫伯依旧打算放他离开？赫伯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想到这里，雷诺笑了起来， “阁下是在好奇我们如何凭借两人之力拿下这艘飞船的吧？毕竟阁下对帝国的皇帝了解比我们要多一些，就算达成了什么协议，帝国皇帝也不会这样把一艘军舰送到我们手上。何况，红莲号上的那些人应该有不少得以逃生。他们带出去了什么消息？” 赫伯挑了挑眉露出好奇的神情，红莲号最后得以逃生的人不少，因为人数过多，帝国没有办法封锁消息，所以他得到了不少真假参半的消息。 当时他们正在帝国的一条军需补给专用航道附近的小行星带潜伏着，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立即下令离开，谁知道还是没能来得及，不得不在附近的一个小行星带与帝国派来拦截的舰队打了一仗，损失了八艘飞船，才逃了出来。 在红莲号上的事故发生后，其他被劫持的飞船有的化作了宇宙尘埃，有的则是得以逃出生天，并带出了帝国军舰与劫匪勾结的消息。 帝国方面给出的解释是军舰也为人所劫持，将这次事件的责任全部赖到劫匪身上，可他作为一个帝国正统军人出生的人，自然看出了其中的奇怪的地方。 红莲号上的人说，军舰曾向他们开炮！ 这件事完全符合帝国的铁血作风，却不符合劫匪的身份。唯一的解释就是军舰一开始是被帝国军队所控制的，他一开始的揣测是军方与阿尔蒂尔的合作。 可根据手下从小镇上得到的消息，飞船上竟然只有雷诺和这个女人，这是整件事最奇怪的地方。 正如雷诺所言，帝国皇帝虽然铁血自私，却还不至于将一艘攻击力强大的飞船用这样的方式送给阿尔蒂尔，当然，若是为了转移国内的注意力，这样的代价却也不算太大，毕竟，他和纳鲁以及不少帝国军人不就是为了这位陛下与王子殿下之间的争斗而牺牲的么？ 想到这里，赫伯再次打量起叶芠来，对于雷诺，他了解的足够多了，眼前他不了解的唯有这个从卡莱逃出来的古人类。 室内耀眼的灯光照的她因常年不见阳光的脸越发的苍白，此刻的叶芠对于两人所说的话并不太感兴趣，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室内的布置，对于自身的安全并不那么在意。赫伯只看了片刻，就收回了目光，不得不承认除了那股冷冷的气势之外他无法从这个古人类柔弱的身躯上再看出些什么，他再次将目光放在雷诺淤青的脸上， “这就是你想说的？” 从赫伯的脸上，雷诺无法看出他是否为自己的话语所打动，又补充道， “凭着这几艘耗空了能源，舰体破损的飞船，阁下恐怕没办法回到血骷髅的驻地吧？我说过，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能把那艘军舰开走！你看，虽然现在我们虽然在你的飞船上，咱们所处的位置却并没有什么不同。正如阁下所说的那样，帝国的舰队就在后方，继续争执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虽然我们杀了阁下的手下，可这件事也是阁下的手下挑衅在先，我可以给阁下一些能源块作为补偿，毕竟，随后我们很有可能还要共同应付帝国的舰队。” 赫伯闻言沉默了下来，红发雷诺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诺兰星出生的人只有战斗到死的理念，可不懂得什么叫做割地赔款，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赫伯能看出雷诺对于说服他并无太大的把握，雷诺此刻甚至有些焦躁，放在身侧的手大拇指不时与食指摩挲，在说话前后总是忍不住要去观察叶芠的表情。 他在担心什么？ 在雷诺手握奇点炸弹的那一刻，叶芠与他的关系还是对立的，可他不仅冒着生命危险坚持留了下来，此刻还是一副以叶芠为主的神态，这样的情形让赫伯皱了皱眉，他盯着雷诺的眼睛缓缓的道， “所有的能源块！” 你怎么不把整艘军舰一块儿拿去！ 雷诺有些懊恼的想，看见叶芠抽搐的嘴角，还好，她并没有别的表示，他本就不擅长这种谈判的事，此刻被迫站出来，手中的筹码却并不多，偏偏对手又是如此的难缠，他不得不压下胸口上涨的一阵阵怒火，沉声道，“那你就杀了我们，试试看能不能从飞船上拿走半块能源块吧！” 室内沉默了下来，两人僵持起来，目光在空气中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