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审讯室
狭小的房间内透不进半丝光线，除了桌子上那盏亮的刺眼的台灯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光源。 一桌两椅，两个人对坐在桌前。 身着银灰色制服的那个男人隐藏在黑暗之中，只能朦胧的看清他面上的神色无比严肃。 桌子的另一面，是还未来得及换下实验服的刘御。 苍白的脸在白渗渗的灯光下越发的显得没有人色，强烈的灯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嘴唇干涩的起了厚厚的壳，疲惫的神色凝聚在皱紧的眉间，带着抑制环的双手无力的放在桌面上。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他已经完全无法支撑宇宙生物实验室主持者的光鲜形象，只剩下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依旧挺直了背脊。 强烈的灯光刺激着干涩的眼球，刘御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用沙哑的声音第三十四次回答这个问题， “旧东西的程序是莱维中校输入的，有能力突破实验室的防御很正常，我一直认为这是莱维中校在跟我开玩笑，也相信赛诺西辛家族对帝国的忠诚毋庸置疑。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这样对待一位贵族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我之所以配合你，是不希望帝国蒙受损失。” 刘御在竭力不让自己走神，被注射药物后的大脑却是活跃的有些过份，总是想到一些不该去想的东西。 关于旧东西，关于叶芠，关于那些被复制出来的虹晶。 不！ 在这个时候叶芠应该是被遗忘的存在，那个女孩已经走完实验品的销毁程序，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化为了一堆分子。至于旧东西和那些虹晶，一定是联邦的阴谋，跟实验室跟他跟莱维都没有半点儿关系！ “那个古人类在哪里？”黑暗中的人影并没有受到刘御的话的影响，声音依旧平稳的询问道。 刘御看着对面那人身上代表调查局的肩章，“实验失败，实验品进入销毁程序，于三天前正式销毁，实验室有相关的图像资料记录。” 脑子里思绪不断，桌上面对着黑暗中那个人的监控仪器上的图形波动始终在安全范围内，证明被审讯者说的话都是真实可信的。 很少有人知道，作为一名贵族刘御竟然受过相关审问方面的训练。 这是莱维的恶趣味所导致。当年在卡莱学习的时候，莱维的声名狼藉绝非空xue来风，拿着他从实验室里配出的药剂去折腾那些受害者，最终达到胁迫对方的目的，这其中包括了学生也有老师。有莱维这样的朋友，刘御并不想自己栽在这种小事上，也不会低估了自己损友的下限。 事实上，刘御此刻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莱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莱维为什么会让叶芠做出这样的事。 莱维是疯了吗？ 难道他看不出叶芠内心疯狂的本质？被囚禁了四年的一头困兽，冲出牢笼之后，手中掌握着足以毁灭这个世界的东西，她到底会如何撕裂这个世界？ 他以为莱维是要带着她离开的，谁知道得到的结果竟然是她的报复！ 到底叶芠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过，可惜对面的人不会给他答案，只能从对方反复的盘问中隐约的知道和虹晶有关。 “那个机器人是如何得到虹晶的？”黑暗中的声音又问道。 “我不知道。”刘御的回答很快速，脸上的表情依旧平淡而高傲。 这个问题刘御的确不知道，虹晶的复制必须在真空环境下进行，事后的分割和储存也极为麻烦，据他所知，整个首都星就只有他手上有一块，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技术力量获得并储存。 叶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答案刘御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若说旧东西的入侵能力也许是莱维给予的，可莱维对力场储存装置并没有研究，这说明叶芠至少掌握了力场存储装置的制作原理，还有一个秘密的被改造好的真空环境，这样她才能在窃取到虹晶的两个小时之内复制出成品。 除此之外，根据她平时的行为，她至少还掌握了多种基因生物的制造以及储存方式，应该对机械原理也有所涉及，甚至有能力制造出能保护她那孱弱身体的装置，他甚至不知道那个总是躲在莱维身后沉默且脆弱不堪的女孩是在何时学会这些的。 没有人帮她，刘御可以肯定这一点儿，若是叶芠无法自保，以莱维的性格绝不会如此放心让她单独离开。 基因生物研究方面的天才并不多，若是早知道她的能力，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将她留下来。 刘御想到了昨天从宫廷里传出的消息，罗泽从前线发回了一则消息，将德鲁要塞的叛乱归咎到自己的处理不慎和帝国官员的不作为上，这算是变相的替赛诺西辛公爵求情了吧？有罗泽开口，至少王子殿下那边的人不会落井下石，公爵的命应该保住了。 至于罗泽在前线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刘御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莱维这个骄傲的从不求人的家伙开口了。 想到这些事情就在自己眼皮下发生，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分毫，刘御心中就有一把火在烧，恍惚间，他又想起了那天在实验室莱维欲言又止的眼神。 莱维以为这样事情就圆满了吗？哼！还不是把他拖下了水！ 审问在继续，翻来覆去的重复那些已经问过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足以让他活跃的过份的大脑遐想许多，刘御能通过对方的表现来得知部分叶芠的情况，也能通过一直没有增加的问题来得知莱维那边的审讯没有进展。 这个叶芠，到底做了什么事？ 整整十四个小时，用药剂、环境、光线、疲惫等等因素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力，这样的审讯对于被审讯的人是一种折磨，对于审讯者也是一种考验。 就是这样的十四个小时，刘御的回答却是依旧没有一丝错漏，即使是坐在监控室内观察着这里的人也感到几分疲惫。 另外一个显示器上面则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场景，只不过，画面上的主角换了一个人，一个金色头发的男人。 这个男人无疑要主动的多，此刻失去了贵族的风度，将一头金发抓的乱糟糟的，喋喋不休的在讲述着有关那个古人类和机器人的故事， “……是的！那个机器人，我早就应该发现他的不对劲了！机器人怎么会让人感到狡猾？肯定是联邦动了手脚！我早该知道他的底层代码被病毒侵蚀了！” “联邦当年所做的一切，一定是为了把那个女孩送到我们手上，从而窃取宇宙生物研究所的资料！” “她？她死了！我早该亲手将她送进焚化炉的！该死的，她骗了我！她骗了我足足四年！” “这次的行动一定也是联邦为了扰乱我们的后方所做的！不能让联邦的阴谋得逞！” …… 从监控室回到办公室，克洛德的神情疲惫中显露着兴奋，胡乱解开领口的扣子看着身边的调查署长官荷泽，“你怎么看？” 将所有飞船送上天之后，他们就来到了调查署的基地，若是平时，调查署和防务处的人是绝对走不到一块儿去的，更别提这么齐心协力的共同办案。奈何这次的事件影响太大，没有撤换掉两人的最大缘故是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现在整个首都星都在谈论这件事，皇帝陛下更是亲自过问此事，若不是关闭了通讯器，两人会被整个首都星的贵族和官员给sao扰到没办法处理任何事。 “你怎么看？”荷泽神色放松的不答反问，扔了一支烟给克洛德，靠坐在沙发上，也塞了一只到自己嘴里。 克洛德接过来胡乱替自己点上，狡猾的笑了笑，“看什么？那两个人还是这件事？” 不等荷泽回答，又继续说了下去，“赛诺西辛家的那位落魄少爷当年为了罗泽背叛了家族，这次赛诺西辛公爵出事，他恐怕深受打击，接着他照顾了四年的小猫又背叛了他，那就是个可怜虫而已。至于刘御，我想不出他背叛帝国的理由。”克洛德顿了顿，见荷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又继续道，“至于这件事，我不觉得跟联邦有什么关系，也许和自然联盟或者反抗军有关，不过，卡莱的人和事可不归我们管。” 荷泽闻言点了点头，很高兴克洛德能有这样的想法，两人之前都以为自己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赎罪了，谁知道这件事没人愿意接手。万幸他们又抢先一步从军方和研究所手里抢到了人，从而让他们找到了翻身的机会。 既然仪器显示两人都没有说谎，那么两人就必须没有说谎。事情从卡莱而起，那就是军方和研究所的责任，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是联邦，他们会直接毁了首都星，这次战役他们就胜利了。”荷泽吸了一口烟，神情略带疑惑，“自然联盟那帮蠢货可没这样的脑子，难道是反抗军干的？可我们到现在也闹不清这件事的目的。” “不管是什么！”克洛德用力的咬着烟头，愤愤的道，“既然进入升入太空，那就让他们都去死好了。” “既然牵涉到了军方，恐怕他们在得知我们带走了那两个家伙以后，已经打算这么做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帮助他们下定决心。”看见克洛德发狠，荷泽笑了起来，“我以为铁血是军方的专利，很难得看见你这么不顾后果。问题是怎么跟民众解释？这可是你的责任。” “受宇宙射线影响，那些该进回收站的机器人电子故障怎么样？” 克洛德没有介意荷泽的调笑，随手弹了弹烟灰，“首都星的那帮贵族们并不比你遇上的那些间谍、恐怖分子更好对付，据我所知，星光号上有几个混蛋我已经头疼很久了，每次看见他们惹下的乱子我都恨不得用粒子炮干掉他们，很高兴这次终于有了机会。民众方面一向是好说服的，我更担心的是怎么跟宫廷方面解释？直接说是研究所和军方出了问题？那帮混蛋可不会乐于承担这样的责任。” 首都星的那帮纨绔子弟的确很难缠，就算荷泽遇上了这些人也头疼，想到克洛德在所有人都干不长的防务处工作了三年，除了本身的背景以外，能力也是很重要的，有他的保证，荷泽有信心让所有人都闭上嘴巴。 “自然联盟狂信徒的一次恐怖袭击。”荷泽笑着道，“自然联盟利用病毒入侵了那些的机器人，打算将虹晶带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毁灭整个帝国。在宇宙生物研究所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被藏在首都星的虹晶，自然联盟那帮蠢货忘记了那些机器人遭遇宇宙射线会发生故障的可能，导致计划失败，在半路上飞船损毁，劫持者与被劫持的乘客全部死亡。这就是我们联合的调查结果。” 说完，荷泽摊了摊手，“你看，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相信军方会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证明这个结果的正确性的。” 听见荷泽这么一份谁也不会相信，却也不那么难以接受的说辞，克洛德与荷泽对视一眼，为相互之间的默契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