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老旧机器人
金属大门晃动着波纹开出一个不大的缺口，穿着作训服的莱维大步走出。 训练场外的环境大变，与室内的金属风格不同，门外是一片绿意盎然，庞大的训练大厅像是一颗被半掩在绿色丛林中白色庞大的蛋，几条蜿蜒的几不可见的道路分布在丛林中。 卡莱学院绝大部分的建筑主体都分布在一百米到五百米深的地下，为了维护地面的丛林，地上建筑并不多。 远处的飞行器在五百米以下三百米以上的低空中飞舞，像是翩翩蝴蝶，绕行在各式各样的建筑物之间。 走出门，莱维便深吸了一口气，无论科技如何发展，制造出的空气总是无法与绿色植物带来的清新味道相比，模拟出来的天象也无法比拟真正美丽的星空。 首都星如今还能呼吸到如此纯净的空气的地方已是不多，除了皇宫，就只有卡莱学院还能看见如此充沛的绿意。 这是整个帝国的圣地，位于帝国的中心，战火未曾蔓延到的地方，学院强大的军事技术力量保卫着这里，所有人都坚信哪怕皇宫沦陷，卡莱学院也会依旧屹立。 莱维的目光扫过附近的丛林，她在的地方，那家伙也一定在附近。 果然，靠近大门不远的地方，一个一人高圆桶状的东西正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探头探脑，庞大的身体根本无法被身前那颗树遮住，一双电子眼一明一暗的闪烁，让他的举动看起来可笑无比。 “旧东西，过来！” 红色的电子眼一阵快速的明灭，发出一阵的蜂鸣声，随后喷出一股黑色的烟雾，电子眼熄灭了。 “再不过来，我就把你扔到机器人回收站去！反正你的服役年限也到了很久了！”莱维阴沉的声音隐含着一股怒意，英俊的脸上阴云密布。 桶状机器人的电子眼嗖的一下又亮了，飞快的从树后滚了出来，巨大的轮子急速转动，在快要撞上莱维的时候一个急停，电子眼闪烁不定，模拟出献媚的女声，“莱维中校，好巧！怎么你也在这儿？” “你说呢？”莱维低头看了看怀里依旧晕乎乎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女孩，冲着旧东西挑了挑眉。 “呵呵……”旧东西干笑起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的电路板刚刚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短路，现在已经维修好了！您是知道的，我有这样的自我检修能力。” “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回收站了！”莱维抱着怀里的人儿大步走向右侧的广场。 旧东西滚动着轮子急急的跟上，这次发出的声音是正常的电子音，从身体里伸出四条机械手臂挥舞， “莱维中尉，我还能工作！回收站绝对不是适合我的地方，我应该继续为帝国效力！您瞧，金属外壳依旧闪闪发亮，关节部分保养的很好，内部元件也还没有到达报废的时间，也没有亢余的程序，我发誓，就算是刚刚下生产线的机器人也没有我保养的好！” 一只只容两人乘坐的小型飞行器悬停在莱维面前，莱维抱着怀中的人跳了上去，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圆筒状的机器人，随后，舱门快速关闭。 飞行器缓缓升空，缓慢的往宿舍方向飞去，旧东西闪烁的电子眼仰视空中，等飞行器飞出一段距离之后，身下的轮子陡然动了起来，拐了一个弯，往训练场方向行去。 白色的墙壁上一阵波纹晃动，旧东西滚进去，这是一个封闭的小匣子，内壁的屏幕即时接受外在的光线，层次分明的投影在内壁上，让存在其中的人感觉空间不那么狭小。 旧东西的电子眼闪烁了两下，冲着空气道，“五号宿舍，老伙计。” “赶时间吗？”封闭的空间内另一道电子音问道，这是卡莱学院的交通智能程序，掌控着整个卡莱学院的内部交通管理。 “莱维中校刚刚带着我的主人回宿舍了。”旧东西的电子眼依旧闪烁不停，“如果我不在五分钟内赶回去收拾好一切，一定会被送进回收站的。” 想到宿舍里放着的那些东西被莱维发现，运算出来的结果让旧东西的电路板有些过热，他不得不强行终止这个程序。 “别担心，交给我了。” 平板的电子音没有任何情绪，片刻之后，扫描和复杂的运算已经结束，最优的路线和最佳速度已经规划出来。 地下交通虽然复杂，却是比空中的交通方式更为快捷安全，封闭的空间并没有晃动，外间的环境却是急剧的变化，从绿意盎然的树林变的五光十色，飞速的越过一个个来不及看清的地下建筑。 旧东西注视着透明匣子外的五光十色，电路板依旧有些过热。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违背机器人三定律，明明知道所执行的命令会危害到她的安全，他依旧会去执行。 他照顾了她四年，四年间的记录并不多，他曾不止一次的回头自检，还是没闹明白这件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从其中分析出了三定律的逻辑漏洞，也明白，她就是利用这些漏洞，让他违背了自己的最高程序，还让他的运行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跟他同时代的机器人不是在哪个旮旯里生锈，就是早已经被融化铸造成了其他的东西，而他还能从杂物间里被翻出来再次为人类服务，这让他感到感激。 感激？ 这是就是他所意识到的奇怪的东西。 机器人不该有这样的亢余的情绪系统，情绪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几段代码，而不是让他老是电路板过热的东西。 就像与他打交道最多的交通控制系统，虽然能模拟出情绪化的表达方式，实际上却是刻板的按照既定的条件一丝不苟的执行相应的命令。 计算无法给予他正确的答案，无数次闲暇时间的自检又告诉他自身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替代的部件运转情形良好，那么，一次次的非最优选择是从何而来的？ 旧东西没办法用逻辑运算来计算出结果，他可不想把自己的电路板烧毁。不过，不计算好像也不行，执行这些命令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不仅仅是电路板过热的问题，还有莱维中校一次比一次严重的威胁。 他想，他似乎离回收站越来越近了。 四分五十九秒，地下交通程序永远是如此的一丝不苟。 在地下交通内呆的四分五十九秒，旧东西规划好回到宿舍后的路线以后甚至还有闲暇再做一次自检，等外面的景观一停，便飞快的冲了出去，沿着金属色的宿舍通道按照最优路线一路直冲到底。 回到房间以后，四只机械手臂伸出来，快速而有序的将屋子里堆积的东西收拾起来，一分钟后，旧东西的动作刚停下门就打开了，旧东西站在门边，机械手臂放在身前，努力的模拟出女性柔和的声音， “莱维中校，欢迎光临，非常感谢您送主人回来。” 莱维抱着少女走进门来，对旧东西的存在丝毫也不意外，学院的地下交通可以根据乘坐人身体强度改变最高行驶速度，旧东西显然经受的起高速的考验。 将少女放到室内打开的休眠舱中，按下绿色按钮，旧东西一步不落的跟在莱维身后，电子眼急促的闪烁，看见莱维按下绿色按钮后，略带献媚的cao控着房间的控制系统，在莱维身边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凳子。 “请问，您需要喝点儿什么？”旧东西的声音显得有些热情过头。 莱维瞥了一眼就在脚边的凳子，并没有坐下，金色的眼睛严肃的盯着眼前这个老是让他觉得有些狡猾的机器人，伸出一只大手， “交出来！” “什么？” “交出来！我不会说第三遍！” “呃……可……可这是主人的隐私！”旧东西模拟出的声音义正词严。 莱维眯起眼睛，下一刻，大手突然向旧东西伸去。 旧东西的电子眼突然亮起一阵刺眼的红光，像是被惊吓到似的，猛的往后一缩。 莱维一抓落空，嘴微微的抿了起来，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这只狡猾的机器人。 刚才在飞行器上他联络了刘御，实验室那边正乱成一团，具体原因刘御还没说，而他有九成把握实验室那边的乱子就是这只老旧机器人闹的！ 果然是该进回收站的东西！ 似乎感觉到莱维的危险性，在莱维动作之前，旧东西和莱维之间的地面凸起，出现一张金属桌子，挡住了莱维前进的脚步。 莱维低下头看了一眼阻碍自己前进的物体，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容，捏紧的拳头突然轰出，砸在桌子上，那桌子承受不了这样大的力量，上面泛出层层波纹，再也无法维持形态，竟然像液体似的流淌回到地面。 “这……这是用来放东西的！” 旧东西道，电子眼飞快的闪烁，显然，分析结果不太乐观，莱维今天的暴怒指数竟然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如果不按照莱维所说的做，他今天真的会被送到回收站去。 这个屋子看起来与其他的宿舍差不多，其实是用记忆金属构造而成，超过一定程度的力量金属就会变软，唯一的作用就是保护古人类柔弱的身体。 像莱维这样一拳就把这些东西打成液体状的力量，旧东西非常确定自己脆弱的金属外壳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完全可以一拳打破他的电路板，再从背后一穿而过。 旧东西的电路板又是一阵发热，他不想进回收站，他一点儿都不想。 侧面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抽屉，旧东西的机械手臂伸长，从中拿出了一只培养皿，将培养皿放在重新挡在一人一机器之间的桌上，自己又小心翼翼的往门的方向退了一些。 “还有！”莱维瞥了一眼培养皿里的东西后道，若是这个，还不足以让实验室乱成那样！ 电子眼又是一阵闪烁，随即黯淡了下去，这次没多少挣扎的又从身后的墙壁上拿出了另外一只培养皿。 说是培养皿其实是不准确的，这应该是一个储存装置，外观是个立方体，外壳看起来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储存的物体，稍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其实只是内部的投影。 最先进的力场储存装置，唯一的目的就是储存目前无法用任何物质储存的危险品。 立方体中间呈中空状，只在最中间的一点，有七彩的光芒射出，即便莱维受过最专业的训练，七彩光芒映入眼中的时候也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随后双眼瞪大，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培养皿，英俊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难怪刘御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即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也可以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口叫出那个名字。 宇宙中最美丽的生物，至少，对于人类的眼睛来说是最美丽的！ 带着无尽的神秘，也带着无尽的危险，给无数人带来了死亡的生物。 直到立方体被放到了桌上，发出轻轻的一点碰撞声，莱维才想起自己忘记了呼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野兽低鸣般的咆哮， “你竟然帮她偷这个！！！” 旧东西的电子眼急促的闪烁了几下，“呃……莱维中校……你听我解释……”一边说，身下的老式轮子已经开始滚动，屋子的地面开始凸起，阻隔在两人之间。 “我要拆了你！” 这该死的机器人底层编码一定被病毒侵蚀了！ 莱维挽起袖子，露出线条优美充满了力量的手臂，那膨胀的肌rou线条显示着主人此刻愤怒的心情。 旧东西的电子眼飞快的闪烁着，偷偷的往门的方向挪动， “莱维中校，我检测到您的心跳过速，血压太高，这样的情绪显然不利于您的身体，请您务必冷静！” 莱维的回答是一拳砸在挡在面前的金属上，金属四处飞溅。 旧东西的电子眼突然停止了闪烁，身下巨大的轮子陡然加速，在莱维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之前，飞快的冲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