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吵

    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把手里的电文看了又看，却终究还是那个他最不想要看到的内容：本地于XX日XX地涌入32车皮土豆，现价格未见下滑但无一售出。

    短短一行三十字却把曹根玉心中的发财梦打击得七零八落，原本触手可及的两栋砖房怕是成了泡影。这无疑让接到电报之后就满心愉悦，满怀期待的他好似从云端跌落地狱。价格没变，没变又怎样？那么年吞吐量才十几车的小地方，如今一下子涌进了两三倍的车数，降价恐怕也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哎，你说这叫啥事儿啊！这老叔也是的，光知道巴巴的打电报过来告诉缺货，也不说给看看这市场的行情和存量多少。冒冒失失的就拍电报过来，得亏咱家云卓脑子够用行事儿也算谨慎，要不然今儿可不就差点儿出乱子了？”满心期待着终于把土豆起完了，这两天就能装车去赚大钱谁想这档口居然就来了这么一封电报来。

    眼见着快要成真的发财梦变成了泡影，不但不能发财了反而若是没有儿子的机敏他们还大有赔进去的危险。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怎么能让李淑芳心里憋火，连带着都有些迁怒于自家老叔了。要不是他老人家情报不准，也不至于让她空欢喜一场。

    这样歪理邪说式的迁怒实在是让人瞠目，雅菲和云卓对视了一眼分明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对自家mama言行的不满。只是为人儿女的再怎么样也不好言及父母的对错，有心走掉避开这些让人郁闷的言语又怕两老因此开战，只好乖乖的在那扮演无所事事的路人甲乙。

    “老娘们儿家家的喂好你院子里的鸡鸭鹅狗，管好家里的一摊子事儿就行了。别一天啥都跟着瞎参合，说你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乐意听！这能怨着人老叔吗？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你发电报图希的是啥，老叔那样的身份地位总不至于图希的是你那三包果子两包糖吧！还不是指望着能让你这个没心肺的侄女儿能过点儿好日子？！”收到这封电报之后确实让曹根玉心里很是失落，毕竟是触手可及的希望陡然间变成了奢望，其中的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

    可舅丈人也没有坏心不是？人家无非是心疼侄女，见有机会想要让他们发笔小财而已。出现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预料的，他一个常坐在办公室的人咋能有那个精神头成天盯着你那点儿芝麻绿豆大的事儿？

    想发财的是他们自己，要走捷径的也是他们自己，成功之后大赚一笔的还是他们自己，那么这之间的风险自然也得归他们自己。他曹根玉念得书不多，但是这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再说做买卖讲究的就是有赔有赚，没道理挣得时候眉开眼笑、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收入都据为己有，赔的倒把原因都归咎到人家身上。更何况对方是一心为她着想的亲叔叔？

    妻子的抱怨让曹根玉很是愤怒，在他看来那根本就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言论。原以为这婆娘不过是苦日子过怕了，眼皮子有点儿浅不爱干庄稼院活儿而已，现在看来竟然是个拎不清的。盛怒之下，他当着孩子们的面儿狠狠的训斥了媳妇。

    对于李淑芳这样一个以万事男人意见为主的传统农村妇女来说，这样的训斥从来不是第一次，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不过就是两口子赶在气头上彼此吵嚷两句过后就拉倒了的事儿，一般谁也不会记到心上。

    若是往常，李淑芳女士怕也早就是息事宁人了。可如今孩子们都渐要长大了，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被丈夫一顿狠训自然让一度很爱惜声名的她挂不住脸。再说她那样也不过就是眼见着快要到手的钱转瞬就飞了，而且还险些赔上一大笔有些心里有些不痛快，随意唠叨了两句而已。哪就值当着老鳖犊子当着孩子们的面儿骂骂咧咧的来着？

    “你个老鳖犊子，我不过就是随口叨咕了两句也至于你这么极冷暴跳的？我他妈掺和是为了啥，不他妈为这一家子把日子过好喽！要不然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撑的，咸吃萝卜淡cao心啊？……”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一天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就不知道自己这身骨头到底有几两重！今儿在儿女面前被骂她要是不反驳，赶明儿这老鳖犊子就敢在儿媳妇和姑爷面前和她叫嚣。心里存着这样的想法，李淑芳女士当下展开了自己四十来年宝刀未老的骂功，誓要将老头子一举拿下。反正有儿子闺女在跟前儿呢，老鳖犊子就是气急眼了，有孩子们挡着她也吃不了亏！

    曹根玉从来就不是个能说会道儿的，几句话下来就被气得一张脸乍青乍白的也还不上嘴。干脆人家也不说嘴了，直接一巴掌糊过来。要不是云卓挡的快，那蒲扇似的大巴掌许是直接就煽在李淑芳那喋喋不休的嘴上了。

    “爸……，爸……，有话好好说，你咋能动手呢？”从来就没有见过印象中老实沉稳的爸爸露出如此暴力的一面儿，雅菲一时间又急又怕，话音儿里隐隐的都有了些哭腔儿。那落空的一巴掌让她想起久远到前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惨烈的家暴，粉嫩的小脸一下子失尽了血色。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眼眶中盈满了恐惧的泪水。

    那样的雅菲就好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满是惶恐不安的眼神让曹根玉被儿子架住的大手不由自主的就放了下来。年纪都一大把了，吵吵闹闹的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反而没得吓坏了孩子，真是不值得。这么一想，他自然也就没了一丝一毫的想吵的意思。

    “爸，这个时候你就别和妈俩争执这些小事儿了，咱还是琢磨一下这些个土豆子该咋办吧！”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吵吵闹闹的，这二位还真是长心！心里暗暗腹诽了自家老爸老妈一句，曹云卓有些语重心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