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意料之外
怎么慕容翰与王导这俩人走到一起去了? 遣了兰芝出去后,王初在房中不停的来回走动,蹙着眉想得脑仁儿发疼,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来想去都想不通,王初觉得应该亲自去弄清楚这件事。她独自走到王导书房外,离得老远便看到书房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名侍卫,王初心中觉得奇怪,要知道王导在府中向来不会用上侍卫的。 她刚走到书房门口,那两名侍卫就拦住她道:“小娘,郎主正在处理政事,若是小娘没有急事,不如等晚间再来。” “哼,”王初冷哼了一声,今日并不是休沐日,有政事要谈,怎么在自家府中而不是在办公之所。气归气,但她明白这两名侍卫也是奉命行事,因此她说道:“没关系,小娘我不进去,就在门外等着,这总可以吧。” 看王初就坐在门外花架下的一块石头上面,其中一名侍卫忍不住劝道:“小娘,天气虽渐渐和暖了起来,但坐在石头上久了也会着凉。不如小娘先回去,等郎主忙完了,小人代小娘告诉郎主一声,可好?” 王初心道还当我是孩子呢,她摇头道:“不用,我就在这里等阿叔出来。” 侍卫无奈,只得任她在门外等着。 这一等便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最后王初撑不住坐在那儿直打瞌睡,只因心中有事,睡的并不踏实。迷蒙中她听见吱呀一声,似乎是门开了,她立刻跳了起来。 王导正要送慕容翰与封弈书房门外,看见王初,他笑道:“阿初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初是来找他们的!”王初眼睛看着慕容翰与封弈道说。 封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嘴对王初傻笑。慕容翰温声笑道:“正要去看女郎呢。” 王初气愤瞪了他一眼,失望地说道:“慕容翰,真没想到你如今也变成这样!”说完转身就走。 慕容翰没有出声,面上也看不出有何变化。 王导在背后连叫了她几声,她也不搭理,王导无奈的对慕容翰道:“阿初这孩子自小便是这么个毛躁脾气,王子见笑了。” 慕容翰道:“无妨,我去看看她。” 王导道:“也好,我叫人带王子去阿初那里。” “多谢军咨祭酒。”慕容翰颔首道。 王初气冲冲地回到房间,闭上门自己一个人生起了闷气。她生气慕容翰竟也开始参与到这些丑陋的政事中来,生气他再也不是记忆中那个孤高绝尘的少年了,但她最生气的,还是自己干嘛要多管闲事,慕容翰要变得如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犯得着动气吗? 在下人的引领下,慕容翰与封弈来到王初的院子里。 “小丫头,”王初听到慕容翰那动听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恍若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拂着万物,王初记忆中他声音里的那丝若有似无的寒意似乎也被这春风吹拂开去,而后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她听到的只有温暖。 他的音色还是一如当年那般明亮,清灵,带着些微喑哑,声音里却又多了几分成熟和只有经历过那么多场战争的洗礼之后,才能产生的王者般杀伐决断的魄力。 他的声音仿佛天生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似的,这样隔着门听来,使得王初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愉悦和极其细微的异样。 等了一会儿未听到应门声,封弈道:“郎君,既然王家女郎不想见我们,咱们还是回去吧。” 慕容翰道:“她只是一时气不顺,并不是不想见咱们。” 王初听到他们俩在门外的对话,忽生感慨,毕竟是自幼结识的朋友,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慕容翰还真是了解她。 封弈对着门高声说道:“女郎,您要是再不开门,我们可真要走了。” 这时候王初的气消了些,也觉得他们毕竟是客人,自己这样做未免太过于失礼了,于是就开了门。但终究气不过,她看看门外的慕容翰与封弈,回身往座塌上一坐,嘟着脸不说话。 等了一下见她还不发话,封弈笑道:“我说女郎,您好歹让我们进去坐一下吧?” 王初撅着嘴道:“腿长在你身上,你不会自己走进来吗?” 他俩这才进了门,坐在王初对面,王初气哼哼地说道:“这会儿倒是知礼得很。” “别生气了,我们这不是来看你了吗?”或许是慕容翰自觉理亏,因此语气先软了几分。 “是啊,女郎,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封弈丝毫不脸红的说道,仿佛这话并不是说自己。 王初忍不住想笑,她又板起脸道:“你们找我阿叔做什么?” “都是些公事,女郎不会感兴趣的。”封弈忙说道,别看他是个直性子,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也不见得比旁人少。 王初像刚认识似的打量着他,封弈被她看的不自在,他揉揉鼻子道:“女郎怎么了?” “我是想看看你怎么这么七窍玲珑,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事?”王初笑道。 “嘿嘿,”封弈憨厚的笑道,“有哪家的女郎喜欢谈政事,女郎您说是不是?” “你忘了你那天说我什么行高于人,聪慧过人的话吗?”王初笑眯眯地看着封弈问道,“我怎么能跟那些平常的女郎想法一样呢?” “这……”封弈被自己说过的话堵住,他发愁地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容翰静静地看着王初与封弈两人斗嘴皮子,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这边封弈被反驳的哑口无言,王初也不指望从他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从这次在建康见到他,王初就知道这家伙完全是听慕容翰指令行事,嘴严得很。 “我问你,你们是不是与我阿叔在密谋什么事?”王初转脸问坐在一边仿佛置身事外的慕容翰。 慕容翰道:“你在你阿叔这里长大,定然明白有很多事是不能向人说的。”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不就是些各怀鬼胎的结盟,”王初哼道:“一旦有更大的利益,这结盟随时可作废。” 慕容翰轻声笑道:“你的见解很独到,不愧是琅琊王氏这种权贵高门的女儿。” “倒底什么事?”王初道。 她是不耻下问,可人家偏不告诉她,慕容翰笑道:“正是你以为的那些事。” “你告诉我呗,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王初道。 见慕容翰不答,王初迂回问道:“这件事琅琊王知道吗?” “我只说一句,最迟明年,必有大事发生。”慕容翰道,他总算吐露了点口风。
王初撇嘴道:“跟没说一个样,哪年没有大事发生。” “这件事可大不一样,此事必将发生在建康,而且对女郎来说可是好事。”看慕容翰先说了,封弈才对王初稍作解释,他笑嘻嘻地问道:“我听说女郎与琅琊王家的世子感情甚笃,是自小一道长大的至友?” “行了,我明白了。”王初赶紧摆手,怎么人人都要拿她与司马绍说事儿,那位殿下可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慕容翰和封弈两人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他们走后王初一直在想这件事,和司马绍有关的能是什么事啊? 她缠着王导问了半天,结果连一个字都没问出来。别看王导平常那么和善,有许多朝廷的事情他也会跟王初说,但涉及到这种重大机密,他却完全三缄其口的,最后他还叫王初别管这些事。王初心中烦闷,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就跟她乐意管似的,她还不是为了自己和王家的将来着想。 不说拉倒,王初心道,到时候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才好。 除了这件事,她心里最纠结的还是慕容翰的变化,她真得无法适应那样一个不染纤尘,仿若神仙中人的少年,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一位政客般的人物。她真想问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所以忍了又忍,她还是什么也没问。也正是因为想说的话没能说出来,她才更加憋闷得慌。 “李桓!”王初扬声叫道。 守在门外的李桓应声道:“李桓在。” 王初道:“备马!” 李桓望着王初惊讶的问道:“小娘要出门吗?” 王初已经一只脚跨出门,听了这话,她收回跨出的那只脚,走到李桓面前站住:“怎么了?” 李桓道:“稍后便要宵禁了,小娘此时要去哪里?” “管他甚么宵禁不宵禁,我现在想出门,立刻,马上!”王初烦躁地嚷嚷道。 “那,李桓去告诉军咨祭酒一声。”王初罕见如此暴躁的时候,李桓不欲激怒她,无奈地妥协道。 “不用惊动阿叔,咱们从这边的角门出去。”王初道,她知道王导是肯定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出门的。 李桓去牵了马,与王初一同溜出王府。角门上的侍卫不敢拦她,再三央告王初记得早些回来。 “哎呀,”王初坐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感叹道:“连空气都比府里新鲜不少。” 沿着乌衣巷外的街道,王初松开缰绳,任马儿悠闲的漫步。薄薄的月光铺洒在空旷的街道上,因为临近宵禁了,街上没有一个行人,连马蹄声也是静悄悄的,只有春风拂过时,微微吹动了道旁茂盛地槐树,地上黑洞洞的树荫也随风聚散,婆娑起舞。 转了个弯来到另一条街上,王初突然愣住了,她看见有一男子迎面而来。他同样骑着马缓缓而行,整个人一半被洒上皎洁的月光,一半被漆黑的树荫深深隐藏,月华高洁似仙境,树荫幽暗如深渊。 虽然时隔数年后在建康才见过他两次,虽然他有一半的脸隐在月光中槐树的阴影中使人看不真切,但那种超脱于千万人的绝世风华足以让王初一眼认出他来。 慕容翰似乎也没想到此时会遇到王初,也是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