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少中途坏事
好奇乐平是不是真的老老实实去扫除,凝宝决定去看看。 秉着处事低调的原则,她先到转角处探头往前院瞅了瞅,见那三个护卫中的一个正靠在处门边东张西望,她便默默地退回来,顺着墙根悄然无声地溜到扇敞开的后窗旁。 隐隐听得里头有说话声,她扬扬眉,再度退回转角处,蓦地提气纵身,跃起近两丈高,双手疾出抓住檐下横梁,慢慢蜷身,用脚勾住另一根梁。跟着放手借力一荡,再度抓住下一根与此间隔约两尺远的横梁……如此反复六次,她便到达了那扇窗户的上方。 估算一下,檐下横梁离窗大概有五尺四寸的距离,她身高只五尺一寸,她便腾出只手来把辫子往脖子上绕了两圈,咬住辫梢,双脚勾紧横梁,放手慢慢贴着墙滑下去,头顶将要触及窗框时恰巧停住,整个人就像是只倒挂的蝙蝠,稳稳地悬在了屋檐下。 乐平确实在屋里。他们很谨慎,开着窗方便查看有无人靠近,人却在靠门的外间说话,还将声音压得老低。 凝宝闭眼抱手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点上,能听到的仍是有限。 不过凝宝并不着急。一项特殊的爱好总是可以增强人的某些能力,譬如听力,譬如推断力。 以她丰富的实践经验,而今已达到了凭借只言片语也可推断出个大概的境界……里头有个护卫正在给乐平描述早上秀水苑里的那一场混战。 他该是想以此打消乐平逃走的念头,所以夸大了许多,将凝宝说得威风凛凛好似天神下凡,一双铁拳所向披靡。 只把个凝宝听得心旷神怡,忍不住地微笑。要不是七爷说过,旁听来的私话总是比面对面听来的实话来得真,凝宝简直要怀疑护卫口中那个“英姿飒爽神勇无敌”表小姐跟她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自打进了王府,凝宝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夸奖她,心里美滋滋,不觉就听得入了神。 乐平许是被那五十斤链球填坑的场面震慑住了,护卫的夸大并未引来他的反驳。许久,他才低声说了一句话:“再能耐,这儿也不是她能待的地方。” 凝宝心中一动,想继续往下听,乐平的声音却又压低不少,似乎在同那人耳语。 凝宝忍不住屏住呼吸,稍稍松了脚上的劲道,略拧腰想侧身将耳朵贴上墙壁…… “宝,你在干嘛?” 极悦耳极响亮的一声突然从隔壁那扇敞开的后窗处冒出来,凝宝一激灵,脚一松,人就直直往地上栽下去! 幸亏她反应够快,视线将与下窗框齐平时急急伸手一抓窗框,借力硬是翻转身体,脚落地便放手蓦地下蹲减缓冲力,这才没酿成惨剧。 危机解除,凝宝拍拍胸口,抬头一看,十六岁的少年扒着窗台伸长了脖子望着她,满脸的惊讶。 凝宝余悸未消,看他手脚并用要翻窗出来,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这小子……” 水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浇她个透心凉不说,还灌了些进她张开的嘴里,弄得她当即呛到,低头捂嘴一顿狂咳猛咳,咳得肺都痛起来。 待咳嗽勉强止住,凝宝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抹把脸,慢慢站起来,转身望着窗内那个正端着空盆觑着她冷笑的家伙,面部开始出现抽搐迹象。 “如何,这滋味儿不错吧?”乐平扔掉铜盆,挑高右眉直视着她,嚣张得很,全看不出有半点害怕的意思,“洗抹布的水最适合偷听者了,你说是不是啊,‘表姐’?” 拳头与铁球的威慑力似乎消失了,他眼睛亮亮何其兴奋,毒舌重展神威,大有不把她气到吐血身亡不罢休的架势:“听说你早上跑去秀水苑发疯,把府里的护卫全打败了,你一定好得意哦,觉着自己天下无敌,厉害得不得了是吗?哎呀,可我真的很好奇诶。你说你不去绣花弹琴,整天挥舞拳头卖弄蛮力……你这样也算是个女人吗?” 凝宝的拳头一点点攥紧,嘴角渐渐上扬,眼角慢慢下弯。 那种诡异的微笑像个警告,乐平却不觉危险逼近,嘲弄地笑道:“哦,不好意思,是我问错了,且容我换个问题……二十岁尚未出嫁,不是因为你不想嫁,而是根本没有男人会把你当做女人,对不对?因为你这样也称得上是女人的话,就算世上只有你这一个选择,我想,全天下的男人宁肯断子绝孙都不会委屈将就的,哦?”
眼看着凝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笑容越来越诡异,乐平身旁的那名护卫握住了刀柄,心中暗暗叫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盯紧她。 乐平还不满足,趋前几步,把身子探出窗外,将脸凑到她面前,悍不畏死地笑道:“怎样,你现在很想打我吧?来,别客气,打啊。我知道实话总是不中听,碰见小肚鸡肠的,不打我两拳,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 凝宝早在他上一番话还未开始前就快失去理智,却又在无意间瞥见另一名护卫偷偷摸到门那边,将什么塞给守门的那个护卫时蓦地冷静下来。 她听着和乐平的声音同时响起的狗叫声,诡异的笑容渐渐变成种淡淡的微笑。他将脸凑到她面前来的时候,恰是前院狗叫声最响的时候,这说明…… 凝宝伸手轻轻拍了下乐平的右脸,柔声道:“的确,偷听者做偷袭主使者的师父,再适合不过了。” 乐平一愣,她已推开他,纵身跃进屋里。 脚未落稳,凝宝一记眼风甩过去,那要来阻止的护卫瞳孔一缩,忙扯了乐平去他身后,不拔刀只往后挪,看似谨慎护主,实则让出通路给凝宝过去。 凝宝就在这短短几秒的工夫将乌蛇鞭解下,几个箭步冲到月洞门边,一扬手,鞭子狠狠砸在屋门旁的地上。 尘灰并乱石飞溅,那个背靠屋门持刀相候的护卫顿时一哆嗦,让开了。 凝宝微微一笑,眼神却是冷然:“我说过,愚忠者害人害己害主子……今晚,你们三个就吹吹冷风醒醒脑子吧。” 尾音落,长鞭已砸上屋门。木板炸裂声未止,她人已一阵风般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