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婚之日(四)
我? 福公公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用手指着自己的脸。 耶律琏点了点头,朝他勾了勾手指,再指了指礼官的位置。 福公公的脸顿时苦得像吃了一整筐的苦瓜,苦得不能再苦了,他惊慌地连声劝道。 “王爷,不行啊,这万万不行啊。” “连你也要抗命吗?” 这么问着的耶律琏的脸阴沉了下来,周身阴风直冒,眼看接下来就是闪电雷鸣、暴雨倾盆了。 福公公打了个哆嗦,这个主儿,发起脾气来可有得自己受得了。 他赶紧连连摆手。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在耶律琏逼人的目光之下,他一溜烟儿地移动着还在打摆的两条短腿,尽管他很想晕了过去,不过,最终却站到了礼官的位置之上。 李枚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刺入了她的手心,只有那剧烈的痛楚才能让她不至于失去理智。 不、不行,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理智,先前的一切,就全部白费了。王爷的心,王妃的位置,她统统都要得到。 这个时候,她不能什么也不做。 猛地,李枚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一张与李娆有六七分相似,却给人完全不同感觉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如果说李娆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的话,那她就是一朵悄然盛开的白梨花,那么洁白,那么甜美,那么地楚楚可怜。 在这样难堪的境地下,她的嘴角,却露出了最甜美纯真的笑容。 “王爷,您今日可是想与jiejie、我一同拜堂成婚吗?” “怎么,不行吗?” 耶律琏挑了挑眉,嘴角噙笑问道,周身那狂傲的气势却大喇喇地宣告着众人,这堂,他是拜定了。 吏部尚书史文前捅了捅礼部尚书文不白。 “喂,这一夫娶二妻,同时拜堂,可是与礼不合,有违伦常,你这时不站出来说句话,不怕被全下下的士子们戳着脊梁骂吗?” 文不白张着一双醉眼朦胧的眼,挖了挖耳朵。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 又唤。 “酒来,我要喝酒。” 话未完,一头已是栽倒在桌子之上,状若醉死了。 史文前踢了踢文不白,没反应了。这老狐狸,又开始装聋作哑了,每次一有什么事就摆出这一套。到时候王爷的事传出去,皇上又该龙颜大怒了。不过,虽是心里如此腹诽文不白,史文前可没有这时候冲出去自己英勇就义地打算。容王那脾气,谁拦他谁倒霉,以前的累累教训无不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记得以前英勇冲上去的人都怎么了?头破血流?缺胳膊断腿?贬职?流放?总之,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大臣这边如此,皇亲那边也是。 诚王爷瞟着礼王爷,礼王爷瞟着忠王爷,忠王爷再看看静王爷,静王爷表示,我是小辈,众位王叔这么看着我,鸭梨很大啊。几个王爷都是如此,那些侯、伯以及一些王世子、侯世子、伯世子就更是如此了。 反正大家有志一同,法不责众吧! 皇上知道了,就算是雷霆大怒,这么多人,能怎么办?顶多训斥一顿就了解了。至于这荒唐的事情该怎么处理,自有皇上去头疼。 但现在冲出去,直面的可是容王的怒火啊。 这位在从小就经常在军队里混的主儿,脾气可没有皇上那么好,皇上那里顶多就是伤颜面、伤心,这里,可是伤身啊! 身体发扶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损,他们这可是尽孝、尽孝。 抱关这样的心态,所有的人你劝我喝杯茶,我劝你吃点点心,继续,继续吃喜酒,他们今天本来就是来赴宴的,吃吃喝喝才是正道。 不过,这李侍郎家的二小姐貌似也颇不凡啊,这般容貌,在这种混乱的场合下仍然如此镇定的勇气,也真不一般。 李侍郎,似乎生了两个不同凡响的女儿啊! 不说这些大臣皇亲们如此,就连李关、安远、成思齐几个与耶律琏交好的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看戏,不过,他们跟其他人不同,倒不是怕耶律琏,而是因为晓得他的脾气,要做什么事,别人是拦不住的,拦也是白拦。 所以,只能看戏啦! 李关嗑了一粒关子,呸呸地吐掉了瓜子壳,眼睛直盯着正堂中间的三位当事人,嗯,目前正是精彩阶段,另外一位女主角也沉不住气,跳出来了。看起来,这出戏颇有看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她会怎么回答呢?真是期待呢! “怎么,不行吗?” 耶律琏是这样问的。 李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样回答道。 “王爷对jiejie既是余情未了,想再迎娶jiejie,小女又怎么敢阻拦呢?只是,我金蛇国律例,一夫只可娶一妻,若是王爷与我姐妹同时拜堂,那与律例有违,不免惹全天下人所诟病,坏了王爷名声。” “那你的意思是不愿吗?” “是,小女是不愿。” 李枚抬起头,直视着耶律琏,回答道。 四周倒吸冷气声一片,这小女子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拒绝容王? 耶律琏看着李枚,像在看一个新人,有意思,这个游戏似乎比自己想像中要更有意思。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 “王爷今日就与jiejie成婚吧!” 李枚这样说道,顿时,一片哗然。这小女子可知道她在说什么?如果她不嫁给容王,这一辈子可就毁了,没有谁会再娶一个已经穿着新娘服走入别的男人家的女子。 “那你呢?” 耶律琏眼里闪过些许的惊讶,问道。 “我,小女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正妃也罢,小妾也罢,甚至婢女下人也罢,只要能在王爷的身边有一席之地,小女就满足了。” 李枚深情地望着耶律琏,说道。 又转向李娆。 “jiejie,祝你和王爷百年好合,天长地久。我只求您在王爷的身边,留一个位置给我,小小的就好,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和jiejie争的。这身嫁衣,今日就送与jiejie,还请jiejie接受meimei的一片心意,和王爷拜堂吧!” “我、我真的没有什么。” 李枚含笑地说道,语气真挚,眼神真诚,只是,笑中却含着泪,但泪却又没有滴下来。 这样美丽的女子。 这样深情的女子。 这样明理的女子。 这样楚楚可怜的女子。 …… 众男人们只想,若这是我的女人,只会将她捧在手心上,哪里舍得让她这么伤心啊! 啪!
啪! 啪! 鼓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朝声音的方向瞧去,就见李娆刚刚放下了手掌。李娆是真的佩服啊,这种演技,不去当演员还真可惜了点。 那一往情深,那楚楚可怜。 她就是一朵小白花。 而自己,就是那强抢meimei婚礼的恶jiejie啦。 连李娆自己都有这种感觉呢! 以退为进,也未尝不是一种好手段,看来,她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晓得王妃这个位子对耶律琏来说,不算什么,从六次休妻就可以看出来,只要拥有耶律琏的心,这个位置随时可以拿回来。 这样暂时的放弃,比起沉默给耶律琏的震撼更大吧! 高。 李娆笑道。 “好!好!好!meimei真是深明大义,善良体贴,jiejie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王爷,您说,我们是要领受meimei这番好意呢?还是不领呢?” “如果领了,meimei不是太可怜了吗?我这个jiejie似乎也太无情了。” “如果不领,岂不是辜负了meimei的一番好意。那meimei这场戏,岂不是白演了?难得演得比戏台子上的戏子还要精彩呢!” “jiejie,我一番好意,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么误会呢?”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心掏出来给jiejie看。” 李枚泪水终于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尘土里,她看起来是如此地委屈,如此地可怜。 这副戏码是不错,不过,何妨让它演得更高潮点。 “好啊!” 李娆道。 好什么?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娆却已经伸出了手,从李枚的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向李娆递了过去。 然后,面色一沉,厉声道。 “如果真的是我误会你的话,就证明给我看吧!” “怎、怎么证明!” “用你的簪子,挖出你的心来,让我看看,它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如果是红的,我就相信你!” “怎么样,不敢了吗?” 李娆上前一步,步步紧逼。 “原来,meimei所说的话,也不过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吗?嘴上说说,谁不会说,刑部大牢里的那些杀人犯,谁不说他们是冤枉的?” “如果你真的像你嘴里说的那样,就证明给我看吧!” “用你的命。” “如果不敢,以后就不要再叫我jiejie,我没有抢了我的夫君,让我沦为弃妇,成为整个京城、天下的笑柄的meimei。 这样的meimei,我李娆、要不起!” “现在,你要证明给我看吗?” 李娆的嘴角带着笑,轻蔑地笑,识破一切的笑。李枚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凉,如果,如果她在这里退缩的话,刚才的委屈求全就真的成了作戏,大大地打了折扣。可是,她怎么能为了这么荒唐的理由去死? 李枚不觉将视线投向了耶律琏,却见他只是嘴角带笑,看着这一切。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 李枚牙一咬,伸出了手,去接簪子。 她的手抖得是如此地厉害。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不仅是她的手,她的浑身都在颤抖。